凌虞其实是会水的，但她还是任由自己一点点沉入水中。
因为她惊奇的发现，就在她方才落水的那一刻，她原本暗无天日的世界竟然出现了光亮。
凌虞甚至亲眼看到，在她落水后，一道黑色的身影紧接着跳了下来。
她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不断在朝她靠近，虽然她的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并不能看清细节，但是却能看清楚大概轮廓。
凌虞任由拓拔肆拖着她出了水面，她根本来不及管自己身上的水。
她惊奇的说道：“黄四我好像能看到了！！！”
拓拔肆忽然愣了一下，不知为何，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仅没有露出喜色，反倒眉间还笼罩上了几分阴翳。
良久过后，他才缓缓开口问道：“那你现在能看清楚我长什么样吗？”
凌虞伸出手指，隔着空气描摹了一遍拓拔肆的面部轮廓。
“还不行，我只能看清楚个大概，但是并不能看清楚细节，不过……”
她忽然顿了一下，眼尾飞上了两抹喜色。
“不过，我觉得过不了几天，我就都能看清楚了。”
相比较于凌虞的快乐，拓拔肆紧抿着唇角，反倒有些闷闷不乐。
他冷声开口道：“来人，把凌小姐先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让她出来。”
凌虞还沉浸在自己复明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拓拔肆的不对劲。
等凌虞走后，拓拔肆忽然站起身，往柳蝶儿的方向走去。
他的眉眼间有些疲惫，声音更是没有一丝感情。
“这婚约是母皇强加于我的，我也说过，我不会娶你，同样也不想耽误你，所以还是希望你能够另寻良配。”
柳蝶儿死死咬住唇，“可是我喜欢肆哥哥你啊！”
拓拔肆冷漠的转过身，他毫不留情的说道：“但是我不喜欢你，感情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更何况……我早就与另外一个人订过终身。”
柳蝶儿不甘心的盯着拓拔肆的背影，“可是肆哥哥你连那个人现在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不是吗？说不定她早就嫁人了！”
“不可能！！”
拓拔肆的心口再次传来一阵钝痛，这五年以来，他时常会在梦中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他知道她就是他一直要等的人，可每每当他准备看清楚她的脸时，梦就会惊醒。
柳蝶儿上前还想抓住拓拔肆的手，却被他冷漠的避开。
“不日我便会向母皇请求废除婚约，我真的不是你的良人，还愿你以后能够觅得一个与你真心相爱的人，还有以后不要来我府中了。”
这次无论柳蝶儿在身后如何哭喊，拓拔肆都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
老医师给凌虞检查完眼睛后，他便立马欣喜的去找拓拔肆。
可他刚进门，就看到拓拔肆一脸的阴翳，他立马变得胆战心惊。
拓拔肆搬弄着扳指，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她怎么样了？”
老医师颤巍巍的回道：“凌姑娘福大命大，别人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的，她三天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等吃了我给她开的药，不出明日她的眼睛便可以彻底恢复。”
“咔哒”一声。
拓拔肆手中的扳指摔在地上，瞬间成了两半，他面无表情眸中却波涛汹涌。
他扯了扯唇，轻笑了一声：“药？把药换掉，我不想让她看见，你就说她的复明只是暂时的。”
老医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想不答应也难呀。
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是。”
就在老医师要出去的时候，拓拔肆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给她用的药一定要用最好的，仓库的人参鹿茸都拿出来，不许有任何的副作用。”
老医师狐疑的看了眼拓拔肆，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是。”
等老医师出去后，拓拔肆头疼的捏了捏额角。
在得知凌虞的眼睛可以看到的那一刻，他承认他确实慌了神。
他不想让她知道，其实他就是她一直要找的拓拔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会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拓拔肆在屋子中做了良久，直到外面快要天黑，他才缓缓的起身往凌虞的屋子走去。
“大公子！”门外的丫鬟和侍卫心照不宣的唤道。
拓拔肆应了一声，便问道：“她在里面吗？”
小丫鬟回道：“凌小姐在的。”
拓拔肆刚想推门而进，他忽然顿在了门口。
“她喝过药了吗？”
小丫鬟如实回答道：“凌小姐知道那药可以让她的眼睛复明，她便把一碗药全部都喝了，一滴都没剩。”
拓拔肆垂下了眼睫，袖中的手暗暗捏紧。
“……喝了就好。”
等拓拔肆推门而入的时候，凌虞正在收拾着什么。
他不禁问道：“你在干什么？”
凌虞把衣服叠整齐后，随后放进了包裹中。
她笑着说：“黄四公子，这些天谢谢你收留我，不过我也应该要走了，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西戎，那么我就要去见他一面。”
看到凌虞满心欢喜的神情，拓拔肆心口的位置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堵堵的。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异样，“你是让去见拓拔肆？你为何急着去见他？”
“因为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凌虞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而且我很喜欢他！”
听到这里，拓拔肆此时心口堵的快要喘不上来气，他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柔软的手心，等他再松开的时候，早就是一片青青紫紫的印子。
她要找的人明明就是他，可他却清楚的知道，那只是一个和他同名同姓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他承认他妒忌他可以让凌虞这般喜欢！
凌虞凭借着微弱的烛光和模糊的视线走到了拓拔肆的面前。
她伸出的莹白的手心：“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吧？”
拓拔肆知道她说的是那块羊脂玉，他也确实有带在身上，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想给她。
“我没带。”
他深深的盯着她逐渐有光彩的眸子。
“你先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明日再说。”
明日她便会重新失去光明，这样她就可以再次短暂的留在他身边。
他甘愿当一个无名无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