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几不可见地一怔。
他留意看了一眼这个ID。
正是先前说，恰好了解过国家动物研究所，正在动物医学专业就读的硕士研究生。
林舟正犹豫着要怎么回答，就见他继续道。
【姚老是当代动物学界前辈泰斗，也是我的学术偶像。】
【他发表的文章几乎都在全球顶级的期刊上。】
【姚老从年轻的时候就很厉害，文章的影响也很深远，但很奇怪，我倒很喜欢他最近几年发表的这些文章。】
见他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林舟的眉眼悄悄舒展开。
“哦？怎么说？”
话音落下，就见那个学生申请了上麦。
林舟点了同意。
几乎是同时，激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舟哥舟哥！我这样叫你没问题吧？”
林舟笑了笑，“当然没问题，难道你还想当我哥？”
“不敢不敢！”对面的孟恒激动得直笑。
又想起林舟刚才问他的话，他赶紧接着道。
“近几年，姚老发表的研究文章都有些……奇特。”
孟恒在肚子里搜肠刮肚找出来一个词。
“奇特？”林舟微微挑眉。
“对，用我导师的话讲，就是和早些年的研究方向不太一样，有点另辟蹊径的感觉，不太像是姚老原来的风格。”
说罢，孟恒又连忙找补。
“我不是怀疑姚老，也没有背后蛐蛐姚老的意思啊，我可没有这个资格。”
“我只是觉得很神奇，也很喜欢。”
见林舟不说话，孟恒赶紧强调。
“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
“甚至在想，我以后走科研这条路，也要走同样的方向。”
林舟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你是说，他新发表的这些研究文章不太像姚老原来的风格？”
“对啊，我导也这么说。”
“怎么形容呢？”孟恒顿了顿。
“就像是以前是四平八稳的大格局风，近几年却是耳目一新的非传统风。”
孟恒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急得抓耳挠腮。
生怕有人误会他背地里蛐蛐学术泰斗。
他还只是个硕士没毕业的研究僧呢。
林舟听出了他的紧张，却是哈哈笑了笑。
“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姚老的风格？”
“也许都是他早年间一直想研究，却没研究出来的成果呢？”
孟恒愣了愣，接不上话了。
这话他怎么接，他又没那个荣幸认识姚老。
“舟哥说的也是。”
孟恒声音低了两分，又猛地拔高。
“说起来，舟哥！就在昨天！”
“昨天，姚老最新的一篇研究文章发布了！”
“还是在全球最顶级的期刊上，甚至都还是在熟悉的位置，可是这篇文章却不得了。”
“怎么了？”林舟问。
直播间里，原本对学术界不太了解的网友们也来了兴趣。
那些研究成果看不懂，可他们能听懂关键词啊。
都已经成为“全球最顶级”期刊常客，却还能用“不得了”来形容。
【这得是有多不得了？！】
好奇的评论如潮水般涌来。
孟恒也激动地坐正了身体，轻咳两声，这才道。
“昨天我们学院都炸开锅了！”
“听说院里的教授们连夜开会，分析讨论这篇文章。”
“我导师说，这篇文章影响很大，会在学术界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会改变一直以来，学术界对于动物细胞运行机制的传统观念，对于研究人兽共通的疾病也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算是革命性的突破。”
【嚯！这么厉害！】
一大堆直播间网友不明觉厉。
孟恒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几分颤抖。
“我导甚至说，甚至说……”
话到了嘴边，孟恒却有些不敢开口了。
“甚至说什么？”白笑忍不住在旁边追问。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等得着急。
【大兄弟你倒是说啊，磨磨唧唧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就是就是，你导师说的又不是你说的，你害怕什么？】
孟恒眼一闭，心一横。
“我导师甚至说，这篇文章有望角逐下一届的诺贝尔医学奖！”
嚯！！
这话一出，整个直播间都震惊了。
【我没听错吧，诺贝尔医学奖？！】
【是我知道的那个诺贝尔吗，那个发明炸药的有钱人？】
【666啊，看来这篇文章的含金量很高了。】
【不明觉厉，感觉很厉害的亚子。】
【很厉害？这简直太厉害了好吗！】
【咱们龙国虽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可真细数起诺贝尔奖得主，还真没几位，土生土长的龙国国籍的科学家那可就更少了。】
【难怪这小子不敢说，确实是个很大的饼。】
白笑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震惊的消息。
林舟倒是不像众人一样惊讶，但脸上的表情也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极好。
“是吗，真不愧是姚老。”林舟淡笑道。
白笑琢磨着林舟的反应，又暗戳戳抠起了下巴。
学术上的东西她是听不太懂。
但是自从谈到这位泰斗姚老开始，舅舅就一副嘴角带笑的样子。
就像是在讨论自家亲切的长辈一样。
白笑心里更替舅舅心酸了。
舅舅当初读书的时候，肯定也十分慕濡姚老吧。
只可惜中途回乡，注定是和学术泰斗无缘了。
哎——
孟恒在白笑的这声叹息中下了麦。
没人知道，此刻他的心脏如雷似鼓。
咚咚咚，在胸腔里剧烈跳着。
每一下，都像是在撞击他的身体。
撞得他的太阳穴像是要爆开。
在麦上，他说的话都是实话。
姚老的确是他心中的学术偶像，他也的确很喜欢近年来姚老这些文章的研究方向。
但后来他提到姚老最新发表的这篇文章。
却是带了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孟恒很敬佩小舟兽医，所以现在也有些羞愧。
——他存了故意试探小舟兽医的心思。
因为，这真的太巧合了！
他喜欢的那些文章，无一例外，都有两个第一共同作者。
而姚老的名字，永远都是排在第二位。
要知道，虽然是并列的第一共同作者，可其中对文章和研究的贡献，也是有差别的。
一般来说，排在第一位的，才是当之无愧的，对文章和研究贡献最大的人。
而好巧不巧。
每篇文章的第一位的作者，都叫一个名字。
——林舟。
恰好，就是小舟兽医的林舟。
小舟兽医又是刚好从燕大毕业的学生。
姚老在五年前，都还是燕大动物医学院的名誉院长，实打实的一号人物。
他们很可能认识。
虽然理智不停在告诉他，很大概率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毕竟小舟兽医自己都说了，他从燕大读博过程中退学，这五年来一直都在家乡当乡村兽医。
村里的所有人都是他努力工作的见证。
他不可能，也没时间做别的学术研究。
几乎可以确定，仅仅只是巧合而已。
但不知为何，心里头却始终有一个念头在小声告诉他。
——那人就是小舟兽医！
这个念头很荒唐。
荒唐到，他根本不敢直接问出口来。
只能用这样委婉的方式来试探小舟兽医的口风。
果然，小舟兽医毫不知情。
孟恒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可惜。
要是他敬佩的偶像是一个人，那该有多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