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达京都的付持衡,收到付乾信后,反反复复看着上面那两行小字,嘴角不自觉扬起来,压都压不住。最后将那张纸条抚平放进床头一个木匣里,里面平平整整躺着几张质地相同的纸。
外面响起寺庙斋钟声,他站起身拿起一个包裹,整整衣袍向外走去。
穿过院里那棵三人合抱的大槐树,推开方丈室的门,迎面一张矮几两个草编蒲团,矮几上一副茶具,半截无花无叶的枯枝插在一个瓦罐里,檀香漫漫,寥寥禅意,古朴无华。
付持衡想,谭慧看到一定会喜欢这种风格,与她的茶室那么搭。
惠安方丈从内室出来,缓步走到矮几旁,矮身盘腿坐到蒲团上。
付持衡也上前坐下,伸手拿过茶壶,先给他师父倒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一杯。
等他放下茶壶,老和尚才开口:“你出发之前,我替你算过,此行是劫也是缘,劫数虽难度,机缘却也难得。目前看来,你劫数无碍,机缘该当也不错,可有收获?”
付持衡双手搭在膝上:“还行,鬼门关里走一遭,收获颇丰。听说师父您出去云游,怎地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有收获?”
老和尚捻着佛珠沉默不语,良久叹气:“老衲今年82了。”
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苦这么大年纪躲出去,都没敢走远,你还嫌弃我回来的早,说风凉话,别以为我没听出来。
“是弟子的不是,劳烦师父奔波。”
“罢了。你回来可有见过他们?”
“二十几年了,我何曾有过主动面见他们的权利。我回来了他们想见我自然会找过来。”付持衡整整袍子,无所谓道。
老和尚叹气。
付持衡拿过包裹:“师父双膝常年畏冷,如今虽已入春,但天气尚寒,想来晚上必然不舒坦,这裤子内里加绒,膝盖处做了加厚,您穿上,挡挡风。”
老和尚枯瘦的手放在裤子上摸索:“你有心了,之前阿震给老衲送来了一套被褥,也是你吩咐的吧。”
付持衡:“您养我二十几年,给您什么都是应该的。”
顿了顿又道:“师父,您还有佛前加持过的手串吗?”
老和尚捻佛珠的手一顿:“我给你的那串呢?”
付持衡伸手:“在这里,想凑一对。”说的还挺理直气壮。
老和尚不用问都知道他要干嘛:“为何不把你那串送她?”
“出任务没戴。”不然早送了。
80多的老和尚,气的抖着手颤巍巍将手里的佛珠放桌面上:“要不你把老衲的这个给她得了。”
“太大了师父,这佛珠跟您日久,拿走不敬,您手腕上那串就可以。”
孽徒啊!
到底是修为高深的一寺方丈,老和尚面上平静无波:“所以我养你二十几年,你拿我什么都是应该的?”
这边师徒俩喝茶聊天,那边程远毅扰的谭慧烦不胜烦。
程远毅没有跟着冯掌柜走,这几天就住在客栈里,问这问那,一到傍晚就站在灯下,想看它是如何亮起。
谭慧:“要不我搬个梯子给你,你爬上去看?”
“可以吗?那谢谢老板娘。”程远毅答应的痛快。
“不可以!”孩子还当真了,“来吃饭!”
“海鲜啊,知我者老板娘啊!”时隔几个月,对这一桌菜仍然念念不忘,谭慧也知道他喜欢吃,特地让阿巽做了几道菜给他解解馋。
“这些东西真不能带走吗?我爹娘至今都没有吃过海鲜这种东西,想带回去给他们尝尝。”
“不能。”孩子还挺孝顺,谭慧想了一下,又道:“干货倒是可以。”
“干货?像山货那样晒干的?”程远毅的眼睛蹭一下就亮了。
“对,吃的时候泡发,虽然没有新鲜的那么好吃,但海的味道还在,味道尚可。”糊弄糊弄没吃过的没问题。
程远毅饭也不吃了,搓着手问:“多少钱?”
谭慧道:“不要钱,算是那两匹布的回礼。你先吃饭,明日我带来给你看。”
可怜的娃,连个新鲜海鲜都吃不上。
第二天,谭慧拎了几袋子干海鲜过来找他。程少东家扒拉着袋子一一看过去,问她:“这都是什么?”
“虾、扇贝丁、海参、鲍鱼、蛤蜊肉、海米,”谭慧一样一样指过去,“烤虾是可以直接吃的。”
说着拆开那袋虾,拿出一个递给他,自己也叼了一个。
“其余的呢,可以在吃之前泡发一下,炒菜也好,做汤也行,味道很鲜美。这个海参和鲍鱼是滋补佳品,我给你选的是品质好的,可以滋阴补肾,延缓衰老,给你爹娘每日吃上一点,对身体大有益处。”
又拖过几包散称的零食,是些烤鱼片、鱿鱼丝:“知道你喜欢吃海味,回家了吃不到,这几袋零食是送你的,凑合吃吧。”
程远毅吃完一个虾,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放进嘴里,真诚道谢:“谢谢姐姐。”
谭慧提醒他:“干货可以久放,零食回去就早点吃完,别放坏了。”
程远毅围着桌子上的东西转一圈,问她:“姐姐这些东西可还有多?”
谭慧瞅他一眼:“什么意思?”
小伙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着可不可以卖些于我,品相也不用这么好的,我回去跟山货摆一起。”
谭慧:“你想要的话我倒是有,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个味道,尤其是晒干的,没有吃过的人很可能会嫌弃腥。”
吃不惯的人她不是没见过。
程远毅认同她的话:“姐姐说的对,那我少来点,先回去试试市场,即便卖不出去,我也可以送人或者自家吃掉。”
谭慧点头:“可以,等冯掌柜回来,你们商量一下想要多少,给我报个数,我好准备。”
程远毅这事也提醒了她,林老板也好这口,回头问问他任阳县的这个市场他要不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