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天气逐渐回暖,棉花的销量需求不再那么大,火爆的生意慢慢降下来。谭慧不无可惜的对付持衡说:“其实棉花还有很多用处,棉布舒服透气、吸湿耐用,做单衣也很舒服。”
付持衡安慰她:“所有事物的发展都是循序渐进,没有一蹴而就的,等棉花种出来,他们对棉花更熟悉,自然会发掘出更多应用。”
谭慧想想也是,就算是把棉花纺成布,也要经过纺纱和织造,这些技艺都需要他们慢慢学习慢慢发展,急不来,首要之事是把棉花种出来。
过了上元节,阿离带着比上次更多的货物上路,返回京都。这一次谭慧不仅给他备了上次的东西,还装了一车棉花。
“虽说过了最冷的时候了,但是春天里天也还凉着,这棉花还能再卖上一茬,卖不掉的留到冬天也无妨,你们回去让阿震也做几床被褥,那薄被子纳再多布也不如这棉被暖和。”
谭慧絮絮叨叨的嘱咐着。
又拿出一个大袋子递给阿离:“这里面是你们三个喜欢吃的零食,在外面没得吃,也不能咔哒着嘴,吃完了来信说一声给你们再寄。包装袋什么的不要随便乱扔,装起来,回头回来的时候捎给我。”
谭慧像个送别孩子的老母亲,站在路上看阿离和雇来的人护送着马车渐行渐远。
她总觉得阿震他们三个孤身在外,忙里忙外还吃不好,穿不暖。殊不知这时候的付震正跟人吃饭,向同桌之人炫耀着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和毛衣。
“付掌柜的,你这大衣可是宝贝的很啊,一冬天都穿着,也没见换,是心上人给做的?”
付震将外套搭起来,笑着说:“哪啊,这是东家赏的,兄弟几个一人一件,又轻薄又暖和。瞅瞅,里面还有毛衣呢,这一冬天可就指着这一身了。”
桌上的人都打哈哈,赞着付震有个好东家,举着筷子劝酒吃菜。
没几日,程远毅来信,主要内容一是寒暄问候,联络感情;二是听说任阳县的新事物棉花出自她手,委婉的表示以后这种生意可以想着他们点;三是传消息说等化了冻,他想带人再来一趟,让谭慧有什么新奇东西给他留一留。
谭慧弹着信纸跟付持衡讲:“他还委屈上了。离那么老远,哪来的及告诉他!你也是,说要做生意就立马急火火的做,幸亏东西都是现成的。你以后离了我可别做生意,不然你这种拍脑门的决策行为,很容易失败,赔的倾家荡产。”
付持衡把手里的棒棒糖棍子扔到垃圾桶里,回她:“我的生意都是阿震在管,倾家荡产也是他拍脑门闹的。”
翻看着手里的棉花种子,他继续道:“找找棉花种植的方法,抄下来,过几天交给李善才。”
谭慧早有准备的掏出几张纸:“你年前说的时候我就开始找了,放心,我不仅抄了棉花种植的,我还抄了弹棉花的,打印了弹棉花的工具图。”
一脸“快夸我”的得意。
付持衡拿过来一看,上面全是简体字,揉揉眉头,无奈的看一眼毫无所觉的谭慧,沉默的起身回屋,拿了纸笔回来开始自己誊写。
谭慧这才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简体字他们看不懂。”
种棉花这事,李善才比他们还上心,一出正月就打发人来请付持衡。这东西种成了,不仅解决当地百姓过冬问题,日后分散销售,也能促进当地财政赋税,于民生于他的政绩都大有裨益。
付持衡带着种子和种植方法下山,将其交于李善才,并签下契约。双方约定,今年先拿出一亩地试种,种地人选李善才自己选,种地相关事宜客栈一律不过问,只负责提供种子和种植方法。如果不成功明年继续试种,如果成功,从明年开始,往后五年内凡种棉花者收成要给客栈二成。
任阳县的气候种棉花不成问题,他有把握今年能种出来,只在于收成好不好的差异。
李善才欣然应允。
付持衡还怕他太过于相信那个种植之法,不懂变通,好心提醒李善才:“这棉花种植,是异域之法,本土种植不一定完全适用,恐怕还要多实践改进才好。”
这个李善才不担心,他找的都是经验丰富的积年老农,地里刨食一辈子,种地自有经验。
付持衡自然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末了,棉花的事情谈完,付持衡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棉花于民生至关重要,若成功,还望大人以后看在今日情分上,多看顾些我家夫人和客栈。”
听话听音,李善才个人精,忙问他:“此话何意?付老板可是要外出?”
付持衡只道:“家中有事需外出一段时间。”
将棉花种植的事情安排妥当,回到客栈,谭慧正兴致勃勃的跟阿巽坐在一起捧着pad研究怎么做点心。
“老板娘,低筋面粉是什么?面粉还分低筋高筋吗?”
“分啊,你等我下次给你带低筋面粉来。”
“这上面说要有烤箱才能做啊,咱没有烤箱能行吗?”
“你说咱搭个那种烧瓷的简易炉坑能行不?”谭慧很烦躁,我有电烤箱,但是奈何这里没有电啊。没电的日子真是干啥啥不行,啥啥都不方便。
看见付持衡进门,阿巽自觉地捧着pad去后面,谭慧站起来招呼他:“阿衡回来了。”
付持衡这次主动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进屋。
感觉他身上的气场不太对,谭慧扯着他的手问他:“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眼里是满满的担心:“李善才为难你了?”
付持衡把门关上,对上她的眼睛,道:“没有。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啊~啊?”谭慧回味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说无家可归的吗?”这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
“家中有些事情,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哦。”谭慧低着头答应一声。
“我会带阿坤和阿艮走,把阿乾、阿巽和阿兑留给你。”
“不用,都是你的人你一并带走就是了。”还是不抬头。
“店里不能只留下你一个人,你支应不过来,他们身手不错,也可以信任,你放心使唤。”
谭慧不吱声,付持衡走到她身前,双手捧起她的脸:“慧慧?”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谭慧努力不让它掉下来:“不是说好干活抵债的吗?”
付持衡叹口气把她拥进怀里,温柔的道:“等我把事情解决了再回来接着抵债行不行?”
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胸前,衣襟一片热乎乎湿哒哒润开。
付持衡有些心疼:“你也不用担心我出去会乱说,这秘密是我们两个人的。”
谭慧也不说话,也不抬头,就那么揪着他衣襟靠着他。
半晌,谭慧才抬起头,抽搭两下鼻子:“我没想哭,我就是有点难过。”
虽然说给她留人,但是他要走,她觉得这客栈又变成了她一个人守着秘密提心吊胆,还有那在日久相处的默契与习惯中慢慢滋生出来的小小情愫,刚刚萌芽就有夭折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