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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光明教廷(中)

    虚空中的那团火光徐徐落下,在相距该隐这边大约百里之遥的另一座小山上停了下来。

    霎那间,火光一闪,整个小山已经全都笼罩在了那一团白色的火焰之中,就像一支巨大的火炬,在天地间熊熊燃烧。然而就在这样激烈的火焰之中,却明显可以看到处在其中的那些花草树木并未干枯或是烧焦,反而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能量一般,显得越发生机盎然、枝叶繁盛。

    一边是无尽的光明和温暖,一边是无穷的冷漠和黑暗,两座山头,两个世界,一种无声的持久的较量,就此拉开了序幕。

    直到此时,耶和华的声音这才再度传来:“亚伯!亚伯!我的孩子!你是我选中的使者,我赐你见我真面的荣耀,到火焰里来吧,它将洗去你所有的罪孽,使你以一种最为纯净的姿态来到我的面前,将我赐予的光明带到人间!来吧!我是你的主人,我会与你同在!”

    声音如一道清泓的溪流,潺潺而来,把一缕清凉渗入每一个人的心田。和众人一起正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虔诚跪拜的族长亚伯听到这位高深莫测的神明竟然在叫自己的名字,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跪在地上愣了好长时间,直到身边的几位妻子忍不住出言提醒,这才猛地醒悟过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荣耀感霎那间充满了他的整个身心,一时间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所有,似乎眼前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远处那座正在燃烧着火焰的小山,还有火焰之中的那位神明。

    只见他迅速起身,排开众人,以一种和自己的年纪毫不相符的速度和姿态大踏步向小山走去。

    在那些亚伯族人眼中看来,自己的族长一向步态稳重,从来不会疾步行走,然而今天却是一个例外,族长不但步伐急促,而且步距奇大,几乎每一步都能跨越丈余距离。而尤其让人称奇的是,亚伯的脚底竟然根本不曾沾到地面,而是在绿茵茵的草丛上面飘然行走,双脚踏在草叶之上,那些柔弱的青草竟然不曾弯曲一下,似乎这位踏过草尖的魁梧汉子没有一点重量一般。

    此时的亚伯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维,他只觉得精神恍惚,脚下如踏棉花,腋下生风,似乎走了许久许久,又似乎只是一个呼吸之间,自己已经来到了那火光熊熊的小山面前。

    从后面看来,只见亚伯的身子在火焰边缘稍一停顿,随即一抬脚,整个身子就像一滴滴在湖面的水珠一般,倏然融入其中,立刻也变成了这火焰的一部分,随着火焰的燃烧涌动而不断地改变着形态。

    只不过不管他的形态如何改变,也不管此时他距离众族人如何遥远,在众人的感觉里,亚伯的身形总是清晰可辨,一举一动,全都一丝不落地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但见火焰之中的亚伯目不旁视地走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下,向着那位若隐若现的、似乎无比清晰却又根本看不清面目的老者毕恭毕敬地跪倒在地,虔诚地行礼。

    火光中,老者似乎在不停地对亚伯说着什么,虽然看不清神态,但族人们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亚伯心态的激动,还有那位老者的慈祥、无私、尊贵、以及不可侵犯的威严。

    似乎从那种无意流露的一星半点的气息当中就可以看出,这位火焰之中的神明,必然就是这天地之间、亦或是整个人们可以认知和尚未认知的时空的主宰,他——可以创造一切,也可以毁灭一切;可以给所有人带来幸福,当然也可以给所有人带来灾难。因为,他——就是王、唯一的王;他——就是父亲,所有世间万物的父亲。

    一丝丝七彩的光芒开始在火焰中的亚伯和耶和华之间流转,那是一种智慧和力量的赐予、更是一种创造者和被创造者之间隶属关系的复苏,是一种庇佑的承诺,是一种无条件的归属,是契约、是征服、是心灵的渲染,更是对于灵魂的控制。

    千丝万缕的意念、无穷无尽的奥意,就像是滚滚洪流,在猝不及防之间冲开了亚伯的意识之门,以一种昂扬的、不可抵御也无需抵御的姿态冲击而来,渗入了他的意识之海。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没有天,没有地,更没有山川、河流、树木、湖海。看不见光明、看不出黑暗,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空间的形态,没有上下之分,没有东西南北中的区别,没有色彩就是所有的色彩,没有生机就是一切的概括。

    一片昏昏噩噩、一片朦朦胧胧。

    一只纤长的手指,恍恍惚惚地撩开了这片混沌的一角,接着是一只纤长的手,再接着便是一团人形的火焰,掀起了这厚重的帘幕,出现在了这一片混沌之中。

    只见他自由自在地在这个无声的世界里遨游,似乎所有的物质都不能对他构成一丝的影响。他像一滴水,像一束光,像一缕风,像一种思想,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似有形而无形,似无质而有质。意态万千、若飞若扬。

    一种声音打破了这团混沌中无穷无尽的寂寥:“大好璞玉,岂无雕琢?清浊现处,有天有地。”

    声音落下,那团人形火焰双手一分,一只往上平托,一只往下平按,一种无形但庞大的力量砰然展开,以那人腰间的那条丝带为界,上身的那一半之中不时有一些粘稠黑暗的物质迅速沉降,而下身的那一半则在不断地吸收着上面沉积物质的同时,不停地将等体积的澄澈纯净的物质送往上层。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分化作用已经逐渐停止,上方愈发澄澈、下方愈发厚重。那人的两只手再度向两边平削出去,两道细长的火丝倏然延伸而出,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在这一团看不到边际的混沌之中拦腰割出了一道极细的缝隙。

    那人并不迟疑,立刻抬起双手探入缝隙之中,轻轻往上下一分,一片蔚蓝的天空和一片苍茫的原野立刻现出了雏形。

    那人在这片空茫的天地间四下巡游,见到四面八方一片寂寥,似是心有缺憾,当即挥手一弹,从身体周围的火焰之中弹出无数细小的光球,飘飘荡荡地升向天空。

    当此之时,日月出现,星辉冷冷,日月交替之间,出现了昼夜交替,出现了时间和空间的交融和流逝。

    然而那人再次巡视之后,似乎感到犹有不足,因为尽管此时天空中璀璨绚丽,但大地上却依然是寂寥无声,除去满目的黄土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色彩。

    于是他伸指连划,大地上出现了无数江河,再连连顿足,脚下的黄土陷落,江河之水迅速涌入填满,形成了一汪无边无际的大水,而随着江河湖海的出现,土地其他地方随之隆起,形成了众多形态各异、高耸入云的连绵山地。

    一蓬绿色的粉尘从那人的手中飘出,那人张口一吹,天地间第一缕风吹过,瞬间拂过了这整个刚刚开辟而成的广袤空间。众多的形形色色的植被迅速地在大地和海洋、高山和江湖之中生根发芽,并且开花结果。

    浓郁的花果香气开始在四面八方无声地传递,绿树、红花、险峻的高山、幽深的大海、舒缓的河流,以及宝石般的湖泊。这一切景色美轮美奂,然而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样一个美丽得难以形容的世界里,却始终是一片沉寂,除去这一切的缔造者不时发出一点声音之外,天地间寂静得就像一口倒扣的大钟,回音回荡,却始终听不到有一点来自其他物体的声音。

    只见那人突然间在嘴里发出一声呓语般的叹息,然后再次从嘴里吹出一丝风,紧接着竖起食指在嘴边一划,一声裂帛般的声音响起,那缕风登时从那人嘴边断落,开始在天地间穿行游荡。

    风,吹过原野,碧草起伏;吹过森林,树枝摇曳;吹过河流、湖泊,碧波荡漾;吹过高山,孔窍激荡;吹过大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