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旦河清澈的河水汩汩地流淌,最后一抹夜色已经渐渐消失。五彩的霞光从东方的天际喷薄欲出,把约旦河两岸装点得色彩斑斓,直如人间仙境一般。
然而,那些早起的亚伯属下族人却惊异地发现,就在离他们的聚居地不远处,那个被他们视若神灵的该隐的居所所处的整座小山竟然完全被一层黑色的浓雾所笼罩,而且在这些浓雾之中,还隐隐约约有一种血腥之气,且不时有一缕缕黑色的火焰腾起。
一片乌云无声地飘来,把刚刚要升上头顶的太阳遮住。太阳的光芒在那片乌云周围洒下一圈美丽的花边,对应着下方那黑雾笼罩的山头,如同一大朵妖娆的曼陀罗,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美丽,更有着一种并不明显却十分危险的气息。
乌云边缘泄露而出的阳光照射在山头的黑雾上,黑雾表面立刻开始剧烈地翻腾,黑色的火焰愈发炽烈,与那一抹淡淡的阳光混合,变成了一种深紫之色,诡异、危险,似乎足以烧化一切。血腥之气随着黑雾在阳光炙烤下所腾起的一缕缕烟雾而越发浓重,随着浩荡的晨风在原野上缓缓流淌。
亚伯和他的族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以他们那种愚昧的眼光看来,这样的一种景象,自然是只有神灵之力才会促成的。加上空气中流淌而来的那种血腥之气似乎有着一种迷惑之力,气味传来,这些族人立刻变得双目迷离无神,竟然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不约而同一步一步地向着小山走来。
山头的黑雾翻腾变幻,在众人那迷离的眼神里,竟逐渐幻化成了该隐那张魅惑的脸颊,忧郁的眼神、苍白的面容,悲悯中有邪恶,邪恶中有善良,但他眼底那一抹淡淡的血光,却流露出一种难以遏制的嗜血的光芒。
闻声而起的亚伯在数名族中长老的陪伴下迅速赶来,却发现已经难以阻止那些上山的族人。而且空气中的血腥气持续飘来,仍有众多的族人被其所迷,跟在前边的族人背后,一边对着山头上黑雾所形成的该隐头像顶礼膜拜,一边推开身边清醒族人的阻拦,一步一步地向山头行进。
就在第一拨十二名居民抵达该隐头像下之时,该隐的嘴里突然伸出两支金色的獠牙,一蓬淡金色的精血喷洒而出,在空中迅速地凝聚成十二滴血滴,向着这十二名亚伯族人倏然滴落。
这十二名族人似乎早已经被空气中的血腥之气彻底迷失了本性,这些原本善良淳朴的牧人和农民见到这充满了邪恶气息的血滴向着自己当头滴落,竟然并不知道害怕,更不知道躲避,反而在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渴望和欣喜若狂的模样,双膝跪地,双臂张开,以一种极为虔诚的姿态仰面朝天,眯起双眼静等着血滴的到来。
那十二滴精血倏然而至,在空中拉长成一条条金色的丝线,准确无误地分别刺入了这十二人的颈项一旁的血管之中。刹那间每一道丝线都变成了金、红两色,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往上涌动,进入了该隐那巨大的头像獠牙之中;而那一缕金色的精血,也不绝如缕地流入了这十二人的血脉之中。
这是一种交换,一种契约,也是一种以自身精血为祭品的祭献。
黑雾之中,一袭灰色长衣的撒旦突兀地伸出一只长满了鳞甲的利爪,一支尖利的指甲就那么漫不经心地搭在该隐的后心。然而就是这么轻轻一碰,以该隐那几乎已经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的肉体强度,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其戳穿了背脊,长长的指甲直入后心。
这明显是一种致命的伤害,但身处其中的该隐和艾德华却毫无根据地盲目相信,此时的撒旦不管对他们做了什么,都只能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本应是痛不可挡的撕心之痛并未如期而来,一刹那的微凉之后,便是一种极为凉爽舒适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撒旦的一缕魔王精血携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奥意涌入了该隐那已经停止了跳动的心脏之中,然后沿着周身的血脉蔓延开来,瞬间改变了该隐的心性。
该隐张口发出一阵无声的呐喊,一缕缕金色的血丝从周身的每一个毛孔之中喷薄而出,化作一张巨大的血网,弥漫了整个山头。血网不断地收缩翻动,不断地改变着那笼罩着整个山头的黑雾的模样。从外面看来,那山头的黑雾也就慢慢地变成了该隐的样子。
一缕神念从撒旦那尖利的指甲中传入该隐的意识之中:“该隐!我的孩子!我的血液融入了你的血液,你的灵魂祭奠了我的灵魂。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一体,我在地狱为王,你在人间统领我的大军。我把我的血煞给你,你把你的血煞给予你的子民。你要记住,撒旦不死,该隐不死,你的生命便是我的生命,我的永生便是你的永生。你把这种永生继续传递,为我组建一支永不消亡的军队,而你,便是这支军队的灵魂,他们的王!你因为血煞而与我缔约,血液便是你和你的子民的力量。从此之后,人间界注定要因此而出现一个新的种族,以血为媒介,以血为力量,这是一个最为高贵的种族,你的种族——血族!看吧!山下那些愚昧的灵魂,他们正在向你顶礼膜拜,他们的血液,就是你的食粮,而你的血煞,便是他们的力量!吞噬吧!吸食吧!给予吧!拯救吧!这是你的使命,更是你的宿命!撒旦与你永在!”
此时的该隐已经彻底地迷失了自己,撒旦的神识已经完全主宰了他的灵魂。可以说此时的他所思所想,已经完全是撒旦的意识,根本就不存在该隐自己的主张。除去当初他的母亲月殇所残留在他体内的那一缕神识因为完全保留了东方月族的那种难以侵蚀的清明,且又隐藏极深而未曾遭到蚕食之外,本就是神魔一体的该隐自身神识早已在撒旦那汹涌而来的血煞面前土崩瓦解,失去了所有的抵抗之力(其实他也根本就未曾兴起过这种抵抗的意识,因为撒旦作为西方世界里唯一一位能够和最高神耶和华分庭抗礼的魔神,就算是毁天灭地也只是等闲之事而已,这小小的一个该隐在他的面前岂能形成自己的抵抗意识?)。
一个全新的该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血族始祖,就这样在这位西方第一魔神的一手炮制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见到该隐已经完全落入了自己的掌控之中,撒旦那张邪恶的俊脸上流露出一丝满足和得意。他在收回利爪的同时,顺手一弹,一点灰色的精血噗地从一旁的艾德华胸前穿入,随即消失。
该隐和艾德华两人后背和前胸的伤口迅速愈合,竟然连一丝血痕也未曾出现。光滑坚实的肌肤依然如故,看不到一点伤痕,就仿佛撒旦的利爪从未在他们的身上触摸过一般。
撒旦最后向该隐以神念传递了一个信息:“该隐,我的孩子,我的人间界大军领袖,我把这个世界,这个空间的黑暗势力交付于你,我把我所有的荣耀都交付与你,你是一族之王,你是我的子,我是你的父,愿你以我撒旦的名义,用黑暗覆盖光明,用鲜血征服世界!把我的荣耀,洒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到那时,你将会和你的父,最伟大的撒旦一起,共享永生!你要记住,撒旦的眼睛,永远在另一个世界里注视着你;撒旦的心,永远与你同在!放手去做吧!我的孩子!记住!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你的脚步,因为——撒旦,万魔之王,他与你同在!”
大地微微震颤,撒旦那伟岸的身影迅速淡化,化为一蓬灰色的雾气,直接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浓浓的黑雾之外,十二名亚伯族人浑身的精血几乎在一个呼吸之间已经被该隐吸食一空,躯壳随即又被该隐反输而回的一点原血所充盈起来,淡淡的金色光芒从身体表面透射而出,显得高贵而又神秘。
黑雾所化的该隐头像在契约完成的一刹那迅速收回了那十二道血线,十二名亚伯族人就像没有了意识的死人一样,一个个低垂着头颅,竟然就这么摇摇摆摆地离开地面,凭空悬浮在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