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玄玄,此意艰难,五行流转,姹女泥丸。身是舟楫,神作樯帆,心盛苦海,彼岸金丹。
话说太子照月东罡略显神通,将德昌和流火直接送到太和山下的汉水岸边,二人看到只是相隔数十年之后,自己已经将近老年,发丝半白,而太子却已是金丹在身,神通愈著,更添风采,不由得在自惭形秽之外,更加坚定了跟随太子入山修道的决心。两人各自跨上坐骑,腾空而起,先到净乐国王宫见过了国王弗伦和皇后善胜,向两位老人详细说明了太子的近况,却把二人也想入山跟随之事说明。
二老听完之后,虽然依旧因为儿子不肯回国而伤心,但得知他身体康泰,而且道术有成,却也稍觉欣慰。
这两人急于回去交代一切,在净乐国稍事停留之后,便立刻连夜起身,各自赶回本族领地去了。
再说太子。
他在太和山巅目送着二人远去之后,一个人在黑虎的陪伴下在山林间悠然漫步。此时清风徐来,空中疏云漫卷,满山的草木青翠欲滴,发出一阵阵飒飒的轻响。和煦的阳光轻柔地投射在太子身上,多年不见天日的他只觉得周身皮肤微微刺痛,但却有一种极为充实安逸的感觉不期然在心里悠然升起。
他一路欣赏着绿树红花,徜徉在太和山无边的美景之中。不知不觉之间,却已经来到了当日破腹疗饥之前净身的那条小溪前边。听到那动听的潺潺水声,看着那缓缓流过的清澈溪水,太子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具肉身自从多年前入定至今,还从未清洗过一次。
想到这里,太子的神思这才突然回归到现实之中,身体上所散发而出的那种异味浓烈刺鼻,就连太子自己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这太和山中四野无人,所以也毫无顾忌。一想到身上污秽,马上便脱下身上那件破烂不堪的长袍,跳入水中,尽情地冲洗起来。
此时天色已近中午,初秋的骄阳当空而照,把粼粼的溪水照射得波光荡漾,温热的溪水表面不时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太子在水中冲洗许久之后,只觉身体清爽,不由得心怀大畅。他仰起头来,正要纵声高歌,却突然被头顶刺目的阳光晃了一下,连忙低头,却仍是有一瞬间的视觉恍惚。
他微笑着揉揉双眼,正想再度抬头,但脸上的那一缕微笑却突然凝滞,看着水面发起愣来。
原来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之间发觉,眼前这一切是那样的熟悉,这布满阳光的清澈水流、头顶那轮当空而照的骄阳,仿佛是什么时候在另一个场景之中见过一般。
他轻轻拍一下额头,心神微动,竟突然像被人捅了一刀一般,也顾不上自己赤身裸体,直接从溪水之中跳上岸来,然后手搭凉棚,抬头看看空中的骄阳,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一刻,他发现了一个就连他也难以索解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先前入定之时所进入的那个奇异的世界,到底是真还是幻?若是以世人的理解方式来看,梦境是虚,眼见是实;若是以一个修道者的思维方式来看,则正好相反。因为一个人肉体的局限,难以跳出世事迷局,所以也就看不到全局,更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真面目。而在一个修道者的梦境中则不然,因为元神的凝结,所以其实那些梦境就是一个人脱离了肉身羁绊之后,拥有了跳出这个看似真实的世界之外的能力,如鸟之俯瞰,处之弥高,望之弥远,所以既能看清自身所处之地的全貌,更能看见它与外界的关联。因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梦境是实,眼见为虚。
然而这样一来,便由此而产生了许多问题。因为从他的那个梦境中来看,自己头顶的太阳乃是一个庞大的火球,而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则是一个与众多其他球体一样,按照一定的轨迹在围绕着太阳不停地旋转。他知道,太阳乃是当今天帝之子,那位三足金乌所释放的能量的外在体现,但他却也同时在梦境之中发现,不但自己脚下的这个球体自成世界,那些其他的球体包括太阳在内也无不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独立体系。那么太阳有金乌,其他那些球体包括自己脚下的球体又是谁在主宰?虽然以他此时的神通尚不足以探究明白,但他却坚定地相信,就像人族居住在这个球体上一样,一定还有其他像人族或者说是高于人族的一些未知的存在居住在太阳和其他那些球体之上。
一种奇妙的想法逐渐在太子脑海之中滋生,颠覆了他往日的所有常识:也许世人所谓的三界六道,就存在于这些围绕太阳转动的球体之中?那些居住在其他球体上的存在,其实就是世人所谓的神、魔、巫、鬼、仙?但就像三足金乌乃是太阳精魄一样,梦境中的其他球体包括地球都是一个有着灵识的存在,也就是世人理解中的生命体,它们既然能够像大地包容人族一样包容神、仙、巫、魔、鬼,那他们又究竟是一种怎样不可思议的存在?而且如果照此推断,那么那太阳精魄三足金乌岂不就是一界的主宰?还有梦境中的那些无尽头的经脉、广袤无边的意识之海,它已经把包括太阳这一个群体在内的无数群体包容在内,而且它既然有着和人体一样的经脉和意识,自然也是另一个更为庞大的生命体,那它,又是什么?
撇开这些不说,如果说太阳周围的这个群体就是三界六道所有天地人神鬼的居所,那么他们之间的通道或者说是界限又在哪里?当年人魔大战之时,蚩尤手下的巫门鬼道大神后羿和遁神银灵子也曾穿越空间而来,一个曾和自己数度交手,一个渗入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月殇体内,致使她幻化成妖,以母成子,不能见容于中原,放逐西方。他们,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运用一种什么样的能量,才能穿越这些界限,越过那漫无边际的空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