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林外围,各族战士抵挡不住敌方迅猛的攻击,纷纷后退,不多时便全都退入了由冥月携手弗伦所主持的玄天八卦大阵保护范围之中。
在大阵周围那隐显莫测的九阴真火罩的防护之下,这些族人各自得到了一些暂时的喘息之机。在各族头领和以清月、水月等人为首的拜月族战士的主持之下,一南一北两个阵营之中那些没有受伤的战士全都抓紧了这难得的机会,开始有条不紊地重新布设防线,兼为战友们疗伤。
但是这样一来,原本就和蚩尤旗分身旗鼓相当的冥月登时大感吃力。想那一南一北两个敌方阵营之中,以神木王为首,不论是伪黎族长鬼目、还是荆蛮族长沙狼,甚至还有伪黎巫师阴魂俱非庸手,再加上他们所率领的那数千虎狼战士,从南北两面,分进合击,其破坏力委实不可小觑。而且在进入大阵之后,除去那些拜月族战士熟悉本族秘法,能够依靠阵法之力不时给对方造成些许伤亡之外,其他各族战士便成了摆设,丝毫不起作用。因为在这个大阵正在全力防御之时,身处其中之人若是不熟悉此阵的运转之法,一旦走错一步,那足以焚化一切的九阴真火便会将其认作敌人,马上便会毫不留情地发动攻击。所以这些人只能在几个拜月族战士的指挥之下,沿着一些特殊的路线缓缓后退,撤往领地的中心地带,希望能在敌方攻破大阵之前,组成第二道防线,截击来犯之敌。
只是此时身处阵眼的冥月既要应付头顶的大敌蚩尤旗分身,又要应付一南一北相隔数百里的两处进攻,精神分散,对于眼前的敌人那变幻莫测、层出不穷的攻击便难免疏忽。这一来守多攻少,蚩尤旗分身的攻击更加游刃有余。冥月在弗伦的协助之下拼力应对,却仍是有些左支右绌,战场之上,已是危机四伏。
面对冥月全力催动的玄阴真火罩表面冲天而起的千万条火线,蚩尤旗分身接连变换了数十种攻击方式,却仍是无功而返。然而就在此时,随着易林南北两端守军的撤退,神火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三面遇袭,顿时压力大增。而冥月这一分神,面对蚩尤旗分身的正上方的防守之力便减弱下来。只见神火罩上方光芒一暗,冲天而起的无数玄阴火线顿时下降了百丈高下,威力大减。
空中的蚩尤旗分身见有隙可乘,立即便做出了反应。只见它在云层之中急速汇聚凝结,转眼间一柄造型古拙却又显得颇为雅致的蛇形长矛出现在空中。但见这柄长矛通体血红,静静地悬浮在距离真火罩不远处的云层下方,四面八方的天地戾气如一缕缕黑色的丝线,不绝如缕地聚集而来,融入长矛之中。长矛矛g后方,一条血线仍是源源不断地奔涌而来,向长矛之中注入。但随着这些后继力量的注入,这支长矛的体积不但并不增大,反而越发地不停地压缩变小。只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它已经从刚开始现身时的擎天一柱变得只有数丈长短,碗口粗细,大小与一般九黎族人所用的长矛无异。而且随着它体积的缩小,矛身所散发的那种无尽的威压也渐趋消失,光芒尽敛,越发变得朴实无华起来。
但身处在矛尖下方的冥月却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一股犀利无匹的劲气正在那支看似人畜无害的长矛之中迅速积聚,在一种巨大的压力制约之下,正静静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最后的爆发。
冥月知道,一场更为犀利的攻击即将开始,他一边分出一部分元神控制着南北两端的阵法防御,一边全面收缩着阵中所有的力量,准备迎击。
就在这时,空中那支静静悬浮的长矛突然爆发出一阵炫目的血光,高远的天际背景下,密集的乌云瞬间消散,化为一片平整无痕的天幕,将整个天空遮掩得漆黑一片,再也看不到一丝的亮光。只有一支蛇形的长矛,如一滴水、如一缕火、更像一道猗丽的闪电、一缕满是杀机、誓不回头的思想,由慢到快,刺破了虚空、穿透了苍穹,向下、向下、一直向下,披风破雾,击刺而下。
感受着蛇形长矛那空前强大的气势,下方玄阴真火罩下的冥月已经从中嗅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他知道,虽然此次有了弗伦体内那股强大的真元储备做后盾,但自己终究只是人界一个稍微具有一些非同常人的本领的小小巫师而已,此时面对着大魔神蚩尤生前的一腔戾气凝聚的精血所化的蚩尤旗,这样的一件魔器,其威力之强,实在是不输于九州十大神器之中的任何一件。虽说直到此时这件魔器仍是尚未完全成型,而且只是分身而来,自己也有玄天八卦大阵之助,但终究是人魔之间,实力悬殊。想此阵若是由女魃大神主持,不用说只是一件蚩尤旗分身到此,就算是蚩尤亲至,恐怕也是无可奈何。但就是这样同一座大阵,因为主持之人的不同,那么所得到的后果也必然是大不相同。
不过冥月也深深地知道,如今这易林之中,大阵之内,不但有自己的本族子弟,更还有其他十几个部落的人族同胞正在依靠自己所主持的这座大阵的保护。尤为重要的是,那位事关整个人界生死存亡的九阴绝脉之女子素黛,此时也藏身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一旦大阵被破,被阵外虎视眈眈的九黎、伪黎、荆蛮等族人冲进易林,必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之局。这且不说,若是那素黛因此而落入了九黎族之手或是被蚩尤旗分身吸去了精血,那么转眼之间人魔结界便会打开。那些凶残的魔神一旦降临到这个世界,必然是血雨腥风之后,从此暗无天日。若说人族从此即将灭种,那也并非危言耸听。若是果真到了那一步,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想到这里,冥月抬头仰望着空中闪电下击的蛇形长矛,眼神中溢满了生死两忘的坚毅和淡定。只见他蓦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接着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化为一蓬淡蓝色的雾气,荡漾在他和面前的那个水晶球之间。跟着他手中的权杖微微挥动,姿势怪异,动作缓慢。额头上青筋直爆,黄豆大小的汗珠不停地渗出。身后的弗伦只觉得体内的真元外泄的速度突然加快,如同长江大河一般通过自己双掌掌心直灌入冥月体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空中的蛇形长矛犀利的矛尖已经堪堪就要刺中真火罩之际,那蓬精血所化的蓝雾随着冥月手中的权杖杖头缓缓点中水晶球,立刻便凝结为一块蓝色的丝绸覆盖在水晶球表面,然后倏然消失。做完这一切的冥月似乎已经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原本就沟壑纵横的一张老脸上仅有的一丝光泽也瞬间隐去,双目之中那慑人的精光也隐没无踪,腰身佝偻,疲态尽显无遗。与他身后的弗伦一样,若不是还有一口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的意念支持,只怕早已经倒下了。
天空中那支蛇矛锋锐的矛尖以一种睥睨一切、傲视一切的姿态一闪而至,犀利的刺透感已经清晰地透过真火罩传到了下方的每一个人心头。那种无处可藏的赤裸裸的威压让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每一种生物都不由自主地在心底生出一丝绝望,一丝臣服。仿佛那空中的一支长矛,便是一位掌控了世间一切的无上君王,自己的生死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一缕草芥而已,可有,亦可无。而且杀戮是他的主旨,血腥是他的最爱。在这样的一位掌控者威慑之下,除去绝望,又能剩下一些什么?
然而就在每一个人都已经清晰地嗅到了死亡那恐怖而又令人微微有些渴望的滋味之时,在真火罩正对蛇矛之处,却悄然化生出一带微微泛白的蓝色焰火。从下方望去,这些焰火只是一条平滑如丝绸的光带,色彩绚丽,缓缓扭动,矢矫如龙。虽然美得令人窒息,却是显得并无多少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