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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离人赋

    天幕上,金色的陨石落在地上,爆开一阵金光,那狂乱的爆炸,哪怕在最接近现代的清朝时期来看,都能把最身经百战的将军,骇的面无人色。

    就更别提还没将火药运用到军事上的秦汉。

    那是远超古人想象的恢宏场面,当整个天幕都被金光占满,不少人直接跪倒在地,唯恐那火光冲出天幕,毁灭真实的世界。

    对于从未见识过宇宙广阔的古人来说,那就是无比真实的末日。

    【但天幕上传来李承乾不屑一顾的声音:“毫发无伤。”

    金光散去,他将长枪倒插入地面,为自己的同伴们罩上了一层护盾。

    “别小看‘存护’之志……别小看……生命的珍贵!!”

    李承乾闭了闭眼睛,或许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死在他怀中的草儿、想起了为他们引走追兵的斥候小女孩、想起了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卒、想起了一开始,那些死在他身边、只是想逃离战乱的人们……

    他再一次令长枪燃起火焰——

    “我来送你上路。炎枪,冲锋!!”

    在他们的身后,又有一道金光涌入巨人的体内,巨人发出战吼,身形起了变化。

    赵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咦”了一声。

    她抬眼望向巨人,却见巨人原本隐约只有大概轮廓的铠甲,进一步的朝着唐初的款式清晰起来,身后甚至多出一件鲜红色的披风,更为威武雄壮。

    原本赤手空拳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柄长枪。

    祂与李承乾的动作同步,两柄长枪一起,朝着末日兽贯穿而去!

    那恶兽一瞬间就被两道金光洞穿,随后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静默一霎后,整只巨兽霎时粉碎!

    而赵忆仍然怔怔的望着那巨人。

    刘据原本密切关注着冲出去的李承乾和末日兽的动向,此刻见末日兽已被解决,这才松了口气,察觉到赵忆表情有些不对:“怎么?”

    话音刚落,笼罩着这里的结界也渐渐消散成星星点点的光芒,西域小女孩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与赵忆一样,正凝望着那缓缓收枪的巨人。

    巨人闭上眼睛,尘埃落定后,开始消融。

    赵忆与西域对视了一眼,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

    而李承乾一枪刺出,维持着冲锋的姿势,僵在原地片刻后,突然长枪落地,整个人都摔进了尘埃里。

    赵忆和刘据连忙赶过去,一番检查后,赵忆松了口气:“是透支脱力了……”

    西域道:“你们该回去了。”

    赵忆担忧道:“反物质军团……”

    “末日兽解决了,剩下的我可以应付。”西域道:“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他要的那柄短刀,我已经为你们取来。杀死了末日兽,想必也够他晋升。”

    “等一下……”李承乾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强撑着断断续续道:“我还不知道……老兵他们的名字……”

    “名字,没有意义。”西域道:“谁也记不住,也没必要记住。”】

    许多人心头一凛,只觉得自己的存在,像是被神灵否定了意义。

    是啊,如他们这般的无名小卒……名字又有何意义呢?

    他们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呢?

    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听凭命运的摆布,只能看那些大人物搅弄风云,便能随随便便断掉他们的生路。

    【李承乾挣扎道:“怎么会……没有意义!”】

    这一反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却让不少人感受到被维护,对李承乾生出了许多亲近之情。

    但也有人忍不住心生嘲讽:是啊,你又怎么能理解小人物的卑微呢?

    你从出生起,就注定是能名垂青史的天子之子了!

    【西域平静道:“历史的长河中,名留青史的人,能有几个?能被后世记住的人,又能有几个?”

    赵忆道:“但他们都努力的活过。”

    西域道:“是的,名字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努力活过。虽然历史不会记住他们的名字,但这天地间,会留下他们活过的痕迹。就像是长城……修筑长城的人什么也没留下,但长城留下了。”】

    听见这话,之前以为被她否定的人们微微一怔,才有些犹豫的想,这位精灵,似乎并非他们以为的,是认为他们这些“蚁民”无足轻重的意思……

    【她走到李承乾的面前,低头看他:“你本是不该出现在这方天地中的人,但你却选择肩负起这个世界的命运……不过,现在的你还无法做到你想做到的。回去吧,等到你更强大的时候……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李承乾恍惚的看着她,终于无法控制的闭上了眼睛。

    天幕缓缓黑了下去。】

    就在人们被刚才那超乎想象的战斗场面,给撩的目眩神迷,一时失语时,这天幕一黑顿时把他们给急的惊回了神。

    “又要‘暂休’了吗?”

    “不要啊!”

    好在天幕又渐渐亮起,放出了悠扬的歌声。

    【“枕戈十年久,家书封封旧。送别的歌喉,犹响在身后。”】

    【画面上,又出现了长城,出现了老兵、十岁半、山炮和伤员。

    他们相互搀扶着,站在长城的山顶,正回头远眺白河的河边,大概在担忧李承乾所在的方向。】

    人们高兴起来:“他们安全逃出去了!”

    “这一次,他们一定能回到城里,到时候就安全了!”

    “啊……!可惜……承乾太子没有来得及与他们告别……”

    “会有机会的!你没听西域神女说,她会在这等承乾太子回来吗?!”

    【“来时黄尘漫卷古道,叶落深秋。几度抽新柳,入梦两点秋水眸。”】

    【许久,老兵等人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伴随着他们的背影,西域的声音,还是那么稚嫩的响起:“唐代宗广德元年,大震关沦陷,陇右之地尽皆失守。”

    “次年,凉州失陷。河西与中原通路断绝。”】

    【天幕上,又出现了云雾缭绕的天宫。

    赵忆、李承乾和刘据等人,已经回到天上。

    李承乾显然已经休息过,不再有之前脆弱虚弱的样子。

    他站在宫门前,长久的凝视着那曾将他领向河西的通路。

    西域的声音继续道:“甘州、肃州沦陷。杨休明退往沙州,向安西四镇请求援兵。”】

    人们惊道:“啊!这就是老兵他们得到的那封军令!!”

    【“王师百战功成名就,夺万里侯,

    入阵的最后厮杀,却鲜血漂流。”

    西域的声音仍在继续:“但求援信下落不明。”】

    人们扼腕叹息,猛拍大腿:“可不下落不明吗!先是送错了方向,然后信件又损毁,辨识不明了!”

    “但求援信虽然没送到,可吐蕃大军被那末日兽消灭了那么多……也算是在别的方面,援救了一部分?”

    【“人间怎言愁,离人心上秋。

    相思几寸厚,缝入胭脂扣。”】

    这歌声,唱的动情。那些远离家乡,外出征战的士兵们,听得也很动情。

    不少人刚为激动人心的大战而激动不已,现在又为那柔情百转的歌声而愁肠百结。

    【“他纵横边关久,她等在旧渡口。

    听说他又破敌寇,听说他少年封侯。

    听说他归期后,她更日夜翘首。

    亲手做嫁衣只盼与他共白头。”】

    【不知何时,赵忆出现在李承乾的身边,他们或许交谈了几句什么,赵忆挥了挥手,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面石碑。

    李承乾的手,从最顶端轻轻摩挲而过,自他指尖,石碑上出现了第一个名字、第二个名字、第三个名字……

    是草儿、斥候女孩、瘸腿什长……

    那或许不能算是名字,而只是一个代号。

    但名字本来,不也只是一个代号?

    他在纪念他们。

    那原本不会有任何记得的、平凡微渺的人们。

    他将他们铭刻在了天上。】

    【“红妆对月相思难作罢,等他对拜红烛下。

    西风吹芦花,缟素盖铁甲,魂兮望月牙。

    萧瑟暮景谁哭声嘶哑,白骨呜咽不见家。

    青丝到白发,故里又开花。”】

    军汉们心中堵得发慌,不少人抽了抽鼻子,忍了忍眼泪。

    【李承乾道:“如果我要阻止这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源头着手,对吗?”

    赵忆没说话。

    李承乾低声道:“西域告诉我,一切的根源都来自‘安史之乱’。只要我能阻止‘安史之乱’,就能改变这一切。”】

    !

    还不等大家反应消化完这两句话的信息含量,天幕再次黑了下去。

    这一次,上面出现了两个熟悉的字。

    【暂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