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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长城与平康坊的夜

    【又是一个黑暗的寒夜。

    大家围坐在火光边,默默地听着草儿数着数字:“九百三十四、九百三十五……九百四十……九百四十二……”

    老兵手中紧握着男孩旗子带在身上的日月旗帜,十岁半靠在山炮身上,出神地望着跃动的火光;山炮抬头定定的看着夜空;什长垂下了头,握紧手中的树干,像是在确认自己还有没有站起来的力气;李承乾呆呆的抱着草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九百五十八、九百五十九……”

    在一声声的数字中,天上的繁星如一双双无悲无喜的眼睛,只是冷眼旁观着人间的一切。

    它们倒映在草儿无神的瞳孔中,忽然令她眼前出现了一片幻象——

    那是一片灯火辉煌的不夜之地,在深夜如一轮人间的明月,绽放于长安之中。】

    “那是……”有人一怔,震惊道:“平康坊吗?”

    【那是盛唐时的平康坊,紧邻皇城,是长安最繁华的坊市。

    当夜幕降临,坊门关闭,金吾卫沿街巡逻,严禁宵禁后还有人在六街逗留。

    而当“六街鼓绝尘埃息”时,坊市内的繁华喧嚣,依然昼夜不息。

    人们寻欢作乐,纵情饮酒,一掷千金。

    正如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描述的那样:“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草儿就站在这样的极盛之处。

    她呆呆的站在街道上,望着酒楼内寻欢作乐的人们高歌起舞,有贵人乘坐马车驶过,窗帘被吹起,露出一个胖墩墩的小孩——一身绫罗锦缎,头戴玉冠,腰佩珠玉。

    他咬了一口肥美的鸡腿,便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随意将它扔出马车,滚落在街边。】

    无数饿红了眼的百姓们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鸡腿被丢弃,自己却捡不到、吃不了。

    孩子们哭闹起来,大人们也愤恨怨怒:“岂能如此……岂能如此!”

    他们一年到头也难以碰上一点荤腥,可贵人们却能这样满不在乎的浪费!

    【草儿皱着眉头,看着那滚落至自己面前的鸡腿,她眺望那马车远远离去,没有任何调头回来的意思,左右张望时,又有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

    她好奇的望着草儿,草儿也呆呆的看着她。

    却见小女孩衣着鲜亮、皮肤光洁,显然也是好人家的孩子,而草儿的头发已经有些凌乱枯黄、脸上脏兮兮的、布满灰尘和脏污。

    她的衣服并不合身,松松垮垮的裹在瘦小的身体外,布料粗糙灰暗。

    但小女孩并没有露出嫌弃之色,她甜甜的笑了。

    草儿看着她,忽然有些捉襟见肘的局促。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布鞋已经破了个洞,露出了脚趾,顿时难为情的用另一只鞋子踩住,想要藏起自己的窘迫。

    她不好意思的想梳理自己的头发、整理自己的衣服,但……

    那也只是让人心酸的徒劳。

    那是乱世与盛世的差异。

    是边塞多战之地与长安繁华之地的差异。

    是穷人与贵人的差异。】

    李承乾低头看向自己与苏氏身上的绫罗,即便已经被贬为庶人,他们的衣物早已不比曾是太子和太子妃时华贵,却也远远超出普通人许多。

    他与苏氏,从出生起就是穿着锦衣长大的,这对他们而言,几乎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真的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穿着破败的乡野之民,向来是愚昧、野蛮、无法沟通的存在,贵人们嘲笑他们、轻蔑他们、瞧不起他们,好点的无视他们,坏点的欺辱他们——

    那又怎么了?

    他们那么穷,难道不是活该被人看不起?

    这就是上天注定,一些人就该天生高贵,另一些就该天生卑贱。

    高门望族自汉晋流传至今,尽管隋唐朝时关陇军事集团开始崛起,门阀士族开始衰落,但大族之间仍然坚守“门当户对”的原则,彼此通婚。

    即便是公主下嫁都百般不情愿,就更别提和普通人结为姻亲。

    如此从汉时绵延至唐朝时,上层人民和底层人民几乎隔绝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即便唐太宗和武则天先后制定《贞观氏族志》和《姓氏录》,试图打破门阀垄断,不允许他们彼此之间相互婚嫁,但自矜门第的“贵族”们依然百般抵抗。

    他们宁愿私下成婚,秘而不宣,或者让女儿出家不嫁,也不与非大姓之家成婚。

    因而贵者世代贵,贫者世代贫。

    门第之见深入人心,可当草儿与富贵家的孩子站在一处时,没人觉得草儿像她的名字一样卑微如草芥——

    即便衣着褴褛,但她比遍身罗绮者更为高贵。

    【小女孩好奇的轻轻拉起草儿的手,她的手光洁、白皙、一看便从未做过粗活重活,而草儿的手遍布伤痕、不少地方干燥皲裂,还有着红肿的冻疮。

    小女孩拿出手帕,轻轻的为她擦拭手上的脏污,草儿轻轻的笑了起来。

    小女孩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跑掉了。

    草儿无措的看着她跑远,低头看向地上的鸡腿,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她就那么握着捡起来的鸡腿,呆呆的望着镜头。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慨,却像是在无声的控诉着什么。】

    卫子夫轻轻一叹,想起了自己的幼时。

    即便如今贵为皇后,但她出身并不高贵,她见过底层的苦难,也欣赏过顶层的风光。

    她知道财富与权力,绝不是区分一个人是否高贵的标准。

    但刘据虽然是她的孩子,却与她截然不同。

    她是穷人家的女儿,他却不是穷人家的儿子。

    看见刘据出现,说要陪着她时,卫子夫很高兴,她此刻握着他的手道:“据儿,你出生在至尊之家……但千万不要成为那个随意丢弃鸡腿的孩子,要成为那个愿意为草儿拭手的孩子。要有怜爱之心……仁义之心。”

    刘据温声回道:“我明白,阿娘。”

    唐朝时,黄巢冷笑一声:“平康坊里这些平日眼高于顶、只会作威作福的蠢货,他们就该死!”

    朱元璋的出身就更苦了——瞧见那小男孩随意扔了个鸡腿后,他的脸色就一直铁青,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曾经作为乞丐时遇到过的什么遭遇。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冷冷道:“浪费粮食者,就该如贪腐一般,不可轻饶!”

    他眼神锐利的扫过满朝文武:“各位卿家,可要好好教导自家孩子,不要做出此等穷奢极欲的混账之事!”

    百官连忙低头称是。

    朱元璋又一字一顿的强调:“需知……子不教,父之过!”

    大家顿时头皮一麻。

    皇帝当然不可能抓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行刑,这是在告诉他们呢——要是教不好孩子,那你们就代为受刑!

    锦衣卫精神一振:嗨嗨嗨,又来新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