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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如果都不在

    【风起了。

    萋萋芳草在风中摇曳,像是在为纯洁的灵魂离开送行。

    老兵回到了城墙之上,他将剩下的食物放进草儿手里,喂到她的嘴边,可草儿低声拒绝道:“给伤员阿叔留的。”

    这时,之前拿着短刀去附近打猎的李承乾跑了回来,急声道:“吐蕃人来了!”

    什长立刻站了起来,十岁半和山炮匆匆冲了出去,李承乾也一把将草儿抱了起来。

    老兵取下弓箭,躲在一个墙垛后侦查情况,他低声道:“来不及走了。”

    而这时,之前离开为草儿寻找食物的斥候小女孩,手里握着一大捧野草,正朝着同伴们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回程途中,她远远地瞧见两队吐蕃士兵,正一左一右的往他们的藏身之处靠近。】

    人们心中一沉:“不好,他们被包抄了!”

    【她下意识惊恐的蹲了下去,躲藏在草丛之中。

    城墙上,什长又惊又怒的看向李承乾道:“什么?!你被吐蕃斥候发现了?”

    李承乾脸色苍白的将那柄短刀递还给他:“我……想去给大家打些猎物。”】

    “是承乾太子把吐蕃人引来的?”

    一想到有人会这么想,李承乾的脸色便猛地涨红,又变得铁青。

    万界都有人这么想,卫青倒是摇了摇头:“可别忘了,那带着旗子的男孩掉入陷坑时,也发出过一声大叫。”

    他与霍去病都去过草原,在辽阔的地势上,声音能传的很远。

    吐蕃人究竟是撞见了李承乾而追来,还是听见了旗子的悲鸣而靠近的?

    谁也不知道。

    李世民跌足长叹:“唉,高明!”

    只是,这又能怪谁呢?

    还不是只能怪敌人,把人逼的没有活路!

    “真是长于深宫之中……”

    在战场上,没有丝毫经验。

    不少上过战场的开国之君,在这一刻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国家大事,在祀与戎。

    可后世的太子们,还有机会参与行伍之事吗?

    他们从出生起便是千金之子,就算他们自己愿意,百官岂能同意?

    天长日久,不就也会和承乾太子一样,就算读过几本兵书、学过几本武略,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真要扔去战场上,又如何能像祖辈那般百战百胜?

    他们的先辈自马上打下天下,若后世生出什么乱子,需要天子重整威仪,镇服四海,他们又能和先辈们一样,横刀立马,平定天下吗?

    【什长生气的一把夺过自己的匕首,就在这时,躲在草丛之中的斥候小女孩,突然对着长城之上的敌人放声大叫起来:“啊——!!!!”

    她的声音,在山谷之中回荡,那回音立刻吸引住了一队吐蕃士卒的注意,他们纷纷沿着残破的城墙,跑下山来。

    斥候小女孩的身影在野草之中若隐若现,吐蕃士卒们紧追不放,箭如雨下。

    冒着箭雨,斥候小女孩拼命向前奔跑,四周枯黄的野草那么高,高的让她看不清前路。

    正因为她引开了吐蕃士卒,老兵一行人,终于跳出敌人的包围圈,撤离到了安全的距离。】

    “可这女孩怎么办?”有人喃喃问道:“谁能来救救她?”

    据《旧唐书》和《资治通鉴》记载,唐太宗李世民于西域设置安西都护府时,常年戍兵二万四千人。后又为了对抗西突厥,于庭州设置金山都护府;

    武周之时,取代金山都护府,设北庭都护府,唐玄宗时又设北庭节度使,常年戍兵两万人;

    唐睿宗时,设凉州河西节度使,常年戍兵七万三千人;

    整个西域,唐朝布兵至少十万。

    如今这十万精兵,此刻都只能看着天幕上,一个还没有野草高的小女孩,在他们镇守的土地上,被吐蕃人一步步逼入绝境。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恨不得立即发兵,将这些吐蕃人赶出西域,救下她。

    可是他们的愤怒和焦急全完全没地发泄,她与他们好像在一个世界,却又好像永远无法相见。

    天幕提到过好几次安史之乱,但许多人穷尽一切想象力,都想象不出,那安史之乱究竟要如何恐怖,才能让此刻强盛安定的西域沦丧至此?

    【冲出那片广袤的草地,斥候小女孩发现自己已经跑上了一座悬崖。

    她回头望去,身后天地山野茫茫一片,虽然看不见吐蕃人的身影,却能听见吐蕃士卒们用言语交谈。

    她咬了咬牙,爬下悬崖,双手紧紧地抓住石壁,悬挂在崖壁外。

    可是她也许多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本就瘦弱,更无力气,刚才又疾跑了许久,哪里抓得牢?

    她一下子滑落下去,发出一声惊叫。】

    不少人也一下子捂住了心脏,被她滑落的动作吓得不轻。

    【吐蕃士卒靠近了悬崖,他们站在高处,四处张望,却没有往悬崖下查看。

    斥候小女孩悬挂着的石壁,距离他们踩在崖上的双脚,就只差不到一米。

    吐蕃人离开了,她却没有力气爬上去了。

    斥候小女孩艰难的挣扎着,她的一只鞋被蹬了出去,掉入深深的崖底。

    她哭了起来:“阿娘——!”】

    那么多人看着她,看着她落入绝境,看着她竭力挣扎,那么多人想要去救她,想要回应她的呼唤,可是真正的她身边却又那么的孤立无援。

    没人能救她。

    “神女为什么不能显灵!?”

    “汉太子那么仁爱,若他在的话,一定会救下她的!”

    有半大的孩子畏惧道:“阿娘,吐蕃人打过来好可怕!”

    “唉……突厥人打过来也是一样的……若是神女当初选中的不是承乾太子,而是太宗皇帝的话!该有多好啊!”

    “太宗皇帝是谁呀?”

    “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天子,有他在,什么吐蕃人、突厥人,咱们都不用怕!”

    “那他在哪呢?”孩子轻声问道:“若是神女在的话,那咱们也什么都不用怕,可神女也不在……如果很厉害很厉害的天子,和无所不能的神仙都不在的话,咱们该怎么办呢?”

    【“阿娘——!”

    声嘶力竭的哭喊,回荡在天地之间,然而群山静默,流水冻结,天地置之不问。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空泛起血色的晚霞,夕阳变为金黄色的火球,女孩的身影变为黑色的剪影。

    石块碎裂了,她紧握着自己攀附的那一块岩石,从太阳之前坠落。

    夕阳西下,沉入黑压压的山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