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老兵的回眸能令人联想许多,但他其实只是望向之前他们藏身的墙洞。
在山头下的长城段落里,李承乾搂着一个孩子,和其他人一起仍在睡梦中休息。
“老兵!”做梦的男孩爬上楼梯来找他:“你去睡会儿吧。”
老兵道:“你说,咱们武器不够了,能不能去砍些树,削尖了做成长枪?”】
“怎么?”有人吃惊道:“这时候,他还想着要作战杀敌么?”
“多些武器傍身也是好的!”
【做梦的男孩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知道哪有武器!”
另一边,城墙下休息的大家也起来了。
十岁半迫不及待的问道:“我们怎么杀兔子?”
“看我的。”做梦的男孩走到关押兔子的地方,准备将兔子拿出来——昨夜,为了防止兔子逃走,他们用附近的碎石砖搭了一个简易的牢笼。
只是一搬开盖在最上面的石块,大家却都愣住了。
李承乾笑道:“这兔子下了五只小兔子。”
草儿从墙洞里急忙爬过来道:“怎么了?兔子跑了吗?”
李承乾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小声的告诉了她这件事情。
草儿一听就笑了:“是什么样的呀?”
李承乾回头握住一只小兔子,拿出来放在了草儿的手里。
初生的野兔小小的、灰扑扑的,像是一只小老鼠。
但草儿看不见它那可怜的外表,却能用掌心触摸到它的脆弱。
属于生命的温热体温,和毛绒绒的触感,就蜷缩在她的掌心里。
她本是人世间最柔弱的那一类存在,此刻对兔子而言,却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强者。
她轻轻的捧起小兔子,那幼小的生灵对外界的变化毫无办法,只能茫然无措的在她掌心里打转。
草儿轻声道:“你是在阿娘的身边吃奶吗?”
她将兔子举起,轻轻用脸颊蹭了蹭它的毛皮。
“去吧……去找你阿娘。”
李承乾接过她朝前递出的兔子,看了它一眼,又看了草儿一眼,默默地帮她放回到母兔的身边。
那只灰扑扑的母兔一动不动,似乎知道自己被抓之后,难以有生路,只是蜷缩在角落里,麻木的睁着眼睛,任由几个孩子挤挤挨挨的蹭在自己身边。
草儿摸索着找到了兔子的牢笼,她一块一块的推倒,忽然之间,困住兔子的绝境被一一摧毁,它的周围又是一片坦途。】
“不是?”有人失声叫了出来:“这就放了?!”
有人叹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正是人区别于禽兽的仁爱之处啊!”
“仁爱?!仁爱值几个钱?!他们自己都快要饿死了!这人不吃饱,怎么逃命?怎么打仗??”
“你懂什么!庸俗的东西!”
“你清高什么?你有本事别吃肉!”
“满脑子就只有口舌之欲,丝毫不懂圣贤道理的愚夫!岂不知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草儿一行人弱,吐蕃人强,他们流离在外、逃亡躲避,正是被强权暴力倾轧;而对兔子来说,兔子弱,草儿一行人强,兔子被抓被困、将要被杀成为食物,亦是被强权暴力所倾轧,如此形势逆转,便有一个问题——令人怜惜的弱者若是有朝一日成为强者,她或他会如何选择?若是选择倚强凌弱,那么他们被强大的一方倾轧不过是理所当然,可若是身为强者,依然能怜其孤弱,悯其势穷,才是坚守气节的义士!正所谓舍生而取义,杀身而成仁!如此宁死不屈之辈,高尚质洁,岂是你等庸碌之辈可以质疑评判的?!”
在街头茶铺里与那儒士争辩的军士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暗咂舌:这读书人真的嘴皮子厉害,老子说一句话他巴巴能喷这么多,什么伯夷叔齐,谁知道他说的什么玩意儿?
他大声吼回去:“反正我只知道,有肉不吃是傻子!那瞎眼女娃自己不吃就不吃,凭啥让别人也不吃?!”
儒士气的仰道:“粗鄙的东西!昔日云台二十八将辅佐光武重兴汉室,世人视之天降星宿,下凡只为成其大业!那草儿身边之人,无不是灵秀英杰,料想也是如此同心同德,岂会与你这般凡夫见识一样?!他们必然也不会吃!”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骑人,她今日怜悯弱小宁愿饿死自己,可无人怜悯她让她能活下去!”军士冷冷道:“若以后朝廷以此为理由,拖延军饷,口口声声让我等做此仁义之辈,饿着肚子打仗,那我等也该活活饿死不成?”
“而你等若有一日手握重权,可是也想作威作福不成?!若如草儿这般的人多一些,再无倚强凌弱之行为,人人扶幼援弱,天下大同,又怎会再有人受欺负?”
周围的人连忙劝架:“莫吵莫吵!你们说的已经不是一回事了!他讲的是无论形势如何,坚守本心,你讲的是身体务实,都对!都对!”
但并非此一处有人为此争吵,不少地方都因关心老兵一行人的命运而对草儿的决定难以接受。
“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怎么老兵、什长和承乾太子也不好好教教她!怎么能因为自己任性就让所有人跟着饿肚子!”
系统:“检测到……”
华月并不意外:“能量波动是吧。”
“是的。”
“猜到了。我当时在弹幕网站上看这部电影时,弹幕里就有很多不理解的。”
现代都如此,古代那就只可能更多不少。
她幽幽道:“是这段剧情波动大,还是李承乾被俘那段波动大?”
系统道:“还是李承乾被俘那段波动大。”
那华月也没办法。
原剧情里,敌军是坐着带斗摩托,载着被俘的护士和草儿向前的,以她的脑子,换成古代背景,她只能改成骑马。
那骑马总不能让敌人把李承乾放在身前或身后带着,未免太奇怪了。
华月想着,李承乾得吃点苦头才好为后面的转变做铺垫,但她低估了李承乾“太子”身份的特殊性。
对现代人来说,“太子”只是个历史称呼。“太子”、“天子”、“皇后”、“大将军”这一类……你要说知不知道上下尊卑,那肯定是知道天子最大,但更多的都是统一划分到“权贵”或者“统治阶级”一栏,更不用说对此称呼心怀敬畏什么的。
因此华月并没有把李承乾看的有多特殊——更别提天幕上这个李承乾,是她捏出来的。
但对古人来说并非如此。
他们受到的冲击,那简直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
不过反正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段波动,华月也就不去想了——因为就算你要她现在再去把那段剧情修改的更和缓点,她也做不到。
她关心道:“咱这一次辛辛苦苦搜集资料直播完,不会最后赚不到能量吧?”
“若要完成你的目标,的确远远不够。”
华月陷入了沉思:“那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补充一点。”
其实电影四十五分钟那时候,差不多就是李承乾被俘然后被老兵救下来的情节,按照她原本的计划,那时候就该结束这一次直播,可当时系统反馈说能量波动巨大,让她有点担心万一不把后续的剧情放出来,下次没准直接就开不了直播了。
现在时间超都超了,那就干脆放完好了。
【做梦的男孩不再围在兔子身边,他跑到长城边上,指着不远处已经结冰的河流道:“沿着那条白河向北,就能去咱们大唐的城市了!”
闻言,什长沉默的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瞧!就此向北能进城!进城就有东西吃了!草儿他们就算放掉这只兔子,也不会饿死啦!”
“可我看这什长……能往北走吗?他执着了那么久沿长城向西。”
“那也得考虑现实情况吧!?现在这样怎么向西啊?若是人都死完了,军令反正也完不成。还不如先去城里弄点粮食再向西也好啊!”
“就是就是,那什长的腿不是也快走不了了吗?城里也有药啊!”
汉武帝本想问问自己如今最得力的两位大将——卫青和霍去病,若是他们遇见此种情况,是会坚持军令向西,还是先放下军令向北?
但转念一想,他们就算回答了,他又如何判断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还是讨他欢心的场面话?
【“就在这。”做梦的男孩带着老兵和山炮找到了一片芳草萋萋的草地——可在那些荒草的掩映中,隐约可见许多倒卧着的尸体。
“几个月前,我们队伍在这片山谷里打过一次伏击,吐蕃人后来来了援兵,我们没来得及打扫战场就撤了。也许仔细找找,还能找到些武器。不过咱们当时在这附近挖了七个陷坑,千万小心别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