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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真实”

    【这时,一位唐军骑着骏马在草原上奔逃,身后追着一支吐蕃骑兵!

    他势单力薄,知道继续下去一定会被追上,为了引开敌人,他纵马冲入芦苇荡中时,借着齐人高的草丛,从马背上翻滚在地。

    疾驰远去的骏马引走一部分敌人,他自己身负箭伤,跌跌撞撞的闯进了芦苇荡的深处。

    机灵的小女孩如今就是这队伤兵的斥候,她很快发现了闯入者,意识到是受伤的唐军后,她立马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撑住对方无力的身体,搀扶着他带去找大夫。

    大夫立刻冲了过来,那个伤的最轻的年轻士卒也一瘸一拐的,急忙赶来。

    大夫急切问道:“你是哪个部分的?”

    “我是……我是……”但伤员身中数箭,如今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我的身上有……信……”

    众人连忙从他身上摸索出一封信来,可是打开一看,那封信不仅已经破损,还被鲜血弄污了一片,根本看不清写了什么。

    大夫急道:“我们的主力往哪儿走了?”

    伤员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奄奄一息道:“打光了……我们出来的人……都打光了……沿长城向西……”

    年轻士卒急声道:“向西做什么?”

    “向西……”

    可伤员只是反复说着这两个字,瞪着眼睛,眼神中慢慢的失去了光彩。】

    有人想了起天幕开篇时的字幕——河西节度使杨休明求援。

    “向西……是要去安西四镇求援啊!”

    “可其他求援的人都被打光了,只剩他一个,信送到了一群溃败的伤兵手里,现在他们还在吐蕃的包围中,这怎么送的出去?”

    “他甚至都没说是向西求援!就‘向西’两个字,谁知道要干嘛?”

    众多军汉眯着眼睛心想,若是自己收到这信,会管么?

    恐怕不会。

    好男谁当兵?不过是混口饭吃,大部队都被击溃了,凭几个伤残落单的士兵能做什么?还是赶紧逃命要紧!

    还有人回忆了一下,大惊失色道:“不对,不对!之前说凉州、甘州、肃州被破,河西节度使杨休明被迫退居沙州敦煌,向河西四镇请求援兵——那天幕上刚刚被攻破的城池应当是肃州附近!送信的士兵向西求援,怎么会跑到沙州东边来?他连方向都弄错了!”

    “也许不是他弄错了方向,是被吐蕃追的不得不往这边来……”

    “若是如此,”有熟悉地形的人脸色苍白:“吐蕃就算没有切断沙州往西的道路,也一定有大批军队在路上截杀唐军了……”

    天幕虽然没说,但这样的话……

    沙州也撑不了多久。

    一座岌岌可危的城池,一封送错了方向的求援信,一群接到求援信的老弱病残。

    ……沙州完了!

    不可能有救了!

    【年轻的士卒将信从大夫手中抽走,郑重的塞进自己怀里。

    大夫吃惊道:“你这是?”

    “我要向西。”

    “你有同队的袍泽还可以战斗?”

    士卒摇了摇头,他伤到了腿,不得不紧握着一根树干,才能艰难的站起来。

    他望向身旁那些伤员,他们都是唐军,却都是不同部分的唐军,彼此都很陌生:“我们队……只剩我一个人了。”

    大夫担忧道:“那你怎么去?”

    “总会有办法的,”他低声道:“这万一是一封很重要的军令怎么办?如果西边,有能击退吐蕃的机会在怎么办?我一定要把这封信送过去!我一定……要把吐蕃狗赶出去!”】

    他的决心,又突然让人闪现出一丝希望。

    万一呢?

    万一有奇迹出现,万一这个伤了腿的伤兵真的送到了求援信……

    而在杨休明已经去世的时空,代替他成为河西节度使的周鼎,苦笑着流下泪来。

    援兵未至啊!

    河北军主力都被调去关中平叛,哪里还有多余的军队能增援?如今大唐与西域断绝,更不可能回援西域了!

    他只知道,写完求援信后第二年,杨休明便病死了。

    直到死前,他还一直期盼着援军。

    可是沙州,他们守住了!

    如今他们已经在沙州,困守十多年了。

    【但送信兵被吐蕃一路追到了这里,说不定现在敌人还在附近游荡,如今唐军这边只有一群伤兵残将,别说是向西了,露头被发现就只有一死。

    见状,大夫连忙安抚他:“不要着急,现在吐蕃还没有发现我们,你们先藏好,我去看看情况。”

    但他才走出一步,就看见伤兵们彼此间传递着箭簇。】

    有人不解:“这是在做什么?”

    有人若有所悟:“那士兵失去了自己的弓,箭便也无用了。但掰断箭杆后,剩下的箭簇就像是一把小匕首,若是被敌人发现不想受辱,就可以用这枚箭簇自我了结……”

    “啊……竟然如此……”

    有唐军懵逼的面面相觑:“咱们……有这个传统吗?”

    “不知道啊……咱们军中好像没有吧……是不是其他将军那边有?”

    “这么忠烈吗……?”

    他们大部分都是穷苦出身,当兵就为了混口饭吃,倒也没有这么宁死不屈的气性。

    便有人感叹:“安西军!怪不得能被天幕所钟!”

    也有士兵羡慕:“他们将军对他们一定很好。”

    唐军中,不乏对士卒苛刻的将领。

    因而士卒们有时会在关键时刻不肯出力,坑死主将。

    华月问系统:“怎么样,现在有人怀疑直播的故事吗?”

    她有些没底。

    之前直播背景在灵界,除了她自己,谁也没见过灵界、不了解灵界,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这一次,直播的背景在唐朝、在安西都护府、有真实的历史做基础,而那些亲历者,自己还能看的见天幕!

    万一有人看了之后说:我们安西军没出过这种事情。这不是我们安西军。

    不就完蛋了?

    所以她尽可能的模糊了环境、让人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场战役、哪一座城池失陷,这就无法确定故事发生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再加上古代通讯交通不便,普通百姓和士兵轻易都不会远离自己居住生活的地方,虽然同在西域,也未必就熟悉其他城市和地形,这就能让华月打一个信息差——

    大家都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故事,但都觉得可能是其他地方的安西军的事情。

    西域毕竟这么大,有那么多州郡城池,战争一起,通讯艰难,信息丢失,一片混乱,你不知我,我不知你,再正常不过了。

    各位将军都不一定熟悉其他将军手下的兵,普通士兵说不定都不知道除了自己将军以外的将军叫什么。

    因此,尽管唐朝、西域、安西都护府、军队里这么多人亲身经历了这段历史,可这个故事,精准的落在了他们的认知盲区里,从虚假中,“真实”的诞生了。

    系统道:“没有彻底否认天幕的。”

    华月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