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聂氏帮助梅儿伺候好聂浔后见外面阳光明媚,天气很好,于是鼓动着聂浔出来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
虽然因为季节不同,整个梅院的梅花儿都没有开放,但是梅树自身带着的那股香气还在,正满院飘香,让人心旷神怡。
聂浔穿着一件紫红色的袍子,没有束发,乌黑的长发就这么散乱的披在肩上,虽然满脸病容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然显得很是英俊,绝美,让人看一眼就过目不忘,令人着迷,不自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的美男子。
小半晌后,聂氏觉得有些累了,于是梅儿扶着他在回廊边坐着休息。
兰儿见浔少爷高兴,于是把她们养着的几只小宠物放出来玩儿,想逗少爷开心开心。
刚放出来的时候,小狼崽儿显得有些局促,不敢到处乱跑,蜷缩在一旁不敢动,小香猪比较欢脱,一放出来就到处乱跑。
没过多久,也许是本性使然,蜷缩在一旁的小狼崽儿见小香猪从它眼窜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个小香猪给逮住了,对着脖子就是一口深深的咬了下去,瞬间小香猪嘶吼了一声后就没有了气息,鲜血溢的满地都是。
眼前的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聂氏和几个丫头都没有说话,她们都想等聂浔开口说话。
小狼崽儿扑上去逮住小香猪的一瞬间,聂浔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猛然的撞击他的心脏,先前原本有着的某种原始的冲动被这一瞬间给撞醒了,他聂浔曾经可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连林梅院儿的门都出不去。
他“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可由于久卧病榻,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又重新歪歪斜斜的坐了下去。
聂氏和梅儿几乎是同时冲上去扶住了他。
待他坐稳,梅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向聂氏弯了弯腰,轻声说道,“对不起小姐,是奴婢鲁莽了。”
聂氏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关心则乱,但主人是主人,奴婢是奴婢,该有的规矩还不能逾越的。
但她心想梅儿与其他丫鬟不同,跟着聂浔是迟早的事儿,于是她连忙扶起她说道,“梅儿妹妹,不要多心,你也是为了尽心照顾浔哥哥,我不会怪你的。”
看着小狼崽儿津津有味的吃着小香猪,缠绵病榻这么久,这是他第三次满怀对生的希望,他一定要快快好起来,重新夺回属于他聂浔的天下。
自从聂氏在梅院儿住下以后,聂浔的生活起居均由聂氏照顾,梅儿只在一边帮着她,温药,喂药,喂他吃饭这几件事,都是聂氏亲力亲为,她没让四个丫头插手。
那个温药的铜锅,聂氏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奥秘,菊儿的秘密是瞒不住了。
这个丫鬟是聂浔从镇子上捡来的,从小就跟着他。
此时,她正跪在聂浔的床边。
梅儿的意思是这等不知知恩图报的人,干脆把她毒打一顿后,送出院儿去随便配个小厮嫁人。竹儿和兰儿的意见是,连少爷都敢背叛,干脆打死她,拖出去乱坟岗埋了算了。
聂浔见她跟随他的这些年来还算尽心,没有出过太大的错,他也怕寒了其他三个人的心,没有要打死她的意思,只是他想知道真相是什么,于是他严肃的问道,“菊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菊儿抬起头来看着叶浔,不知道从何说起她那龌龊的心思,正准备开口说话,兰儿那个急性子按耐不住,走上前来踹了她一脚,恶狠狠的说道,“好你个菊儿,你个没良心的,亏的少爷对你不薄,你还敢起了毒害少爷的心?!”
被兰儿一踢,菊儿一个踉跄朝一边倒去,马上又迅速的跪了回来。
见兰儿冲动不已,竹儿赶紧一把抱住她说道,“你别激动,少爷在这里呢,等少爷问清楚了再好好的发落她也不迟。”
聂浔显得有些不耐烦,再次严肃的问道,“菊儿,你不打算告诉我真相吗?”
聂浔的手段儿菊儿是知道的,除了内心对他充满了崇拜外,她们四个人对他都还怀有其他的小心思,都想着有一天能跟着聂浔游遍大荒,永不分离。
可见他久卧病榻,菊儿慢慢的失去了耐心,没有经得住二夫人柳心儿的诱惑,做出了出格的事儿。
聂氏也渐渐的也失去了耐心,她在一旁提醒她说道 ,“除了承诺把你嫁进姬家以外,柳心儿还给了你什么好处?”
菊儿见聂氏已经知道真相,没敢再犹豫,马上对着聂浔求饶道,“少爷,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饶了奴婢吧,少爷,奴婢再也不敢了!”
聂浔听到她求饶,心一软,说道,“除了给我下药以外,她还让你做了什么?你如实招来我就饶了你!”
菊儿已经全线崩溃,继续说道,“她还让我监视咱们梅院儿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得报给她知道。”
梅儿对她这话产生了怀疑,“没见你出去过,你是如何传话出去的?”
“每日给咱们送菜来的小虎是二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小厮,我会将咱们院儿里的一切告诉小虎,由他转告二夫人。”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二夫人柳心儿的心竟如此之大!她还想控制梅院,让梅院成为一个孤岛,自生自灭!
进菊儿已经坦白一切,聂浔让她自己选择,可以留在梅院儿,也可以出去,前提是让她想清楚,出了梅院儿就表示事情暴露,柳心儿会不会轻饶了她。
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另外三个丫鬟还是心软饶了菊儿,最后,菊儿留在了梅院,可梅儿对她的信任已不在,几乎不再让她近聂浔的身。
在聂氏须臾不离的精心照顾下,几副药下肚,几天后聂浔已经大好,能够自己起床梳洗,在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到梅院儿里转一转。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
兰花镇王家已经派过几拨人来请夫人回去,说是王盼盼生了重病卧床不起。
聂氏想着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待浔哥哥再好一点,她也该离开回兰花镇去了。
这天早上,聂浔起的比往日早,还没等聂氏把药给他端过去,他自己就来到了小厨房,没让梅儿跟着。
小厨房的门半开着。
聂浔轻轻推开门,一眼就看到聂氏正鼓着腮帮子吹着火,灶台上正温着他的药,晨光透过窗户照着灶台前未施粉黛的聂氏,她整个脸庞显得格外清新娇美。
他轻轻的走了过去站在她的一侧,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小红!”
“小红”这个名字,在聂府,甚至在整个大荒域,都是属于聂浔对她的专属称呼,以前未嫁之时,除了他叫以外,还有聂老夫人也这么叫。
后来她的心思被聂老夫人发现后,她就不这么叫她了,再后来,聂老夫人就叫她盼盼娘。
十几年了,再也没有人叫过小红这个名字,如今,再次听到聂浔叫她的这个名字,她激动不已,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瞬间感动得泪流满面。
她转过身去扑进聂浔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住他,聂浔也伸出手来紧紧的抱住她,大家都生怕一松手对方就消失一般。
当聂浔向她伸出手来抱住她的一瞬间,她觉得如果此时需要她为他付出生命,她都是愿意的。
她紧紧的靠在他的胸口,往日种种伤心难过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欢喜和对未来的满心憧憬。
见少爷去了厨房没有回来,梅儿前来寻他。
刚准备推开门进来,梅儿看到屋里两个人的情形,又静悄悄地把门还带上退了出去。
屋里紧紧抱着的两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人进来过。
对于少爷和小姐的传闻,梅儿是听说过的。只是她不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各自有了家庭,还都有了孩子,他们依然两情相悦。
她依然心存疑惑,既然当初情谊如此之深,他们为什么没能在一起呢?
吃过早饭,聂浔提议他想去红绣坊看一看。
没过多久,一行三人就来到了红绣坊的门前,聂浔走在中间,一边是梅儿,另一边是聂氏,昂首阔步的走进了正厅。
聂浔依然穿着那身儿紫红色的袍子,白玉冠束发于头顶,腰间系着丝帛腰带,中间的玉石扣上绣着复杂而精美的图案,一种自然而然的富家老爷的感觉扑面而来。
见有客人进来,马上过来了两个人拦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个人问道,“这位老爷见着眼生,是新客吧。”
聂寻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那个人见状,接着说道,“哟,我可没有怠慢你,你可不得生气!”
跟在那个人身后的另一个人,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做了一个要银子的动作,还说到进这种地方是先要给足“手头”的。
这时,旁边一个花客搂着一个小蛮腰儿路过,眼睛的余光瞄着了这位老爷打扮的人,一眼就认出了他,热情的打起招呼来,“哟,这不是红绣坊的东家吗,怎么被自己下人拦住了呀?”
后面跟着的那个花客也起哄道,“聂东家是没有准备充足手头吗?我这里有多余的,要不要匀你一些?”
叶浔的脸红中带着紫,眼睛快要喷出火来,盯着眼前这两个有眼无珠的家伙。
梅儿最先忍不住,上前一步指着那个人的鼻子一字一句的吼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人是谁,你还想不想活了?”
后面跟着的那个人扯了扯这个人的衣角,轻声的说道,“难道他真是我们东家?”
这句耳语聂浔和梅儿有可能没听见,但是瞒不过聂氏。
她走上前一步大声的说道,“怎么东家还有做假的?这就是你们的东家聂浔老爷,还不快快给我滚开,把路让出来!”
这时候,后面那个人认出了聂氏,惊呼道,“呀,这是大小姐!”
这也很正常,自从菊儿被揭穿了底以后,柳心儿得到梅院儿的消息就没这么便利了,为了不让柳心儿起疑心,梅儿偶尔还是让菊儿传话给小虎,只是消息传得没那么快,也没有那么多了。
今天没有人通传说真正的东家老爷要来,同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聂浔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梅儿和聂氏也是很正常的。
聂浔刚刚大病初愈,变了样,认不出来是说得过去了。
梅儿一直跟在聂浔身后闭门不出,长大了,长开了,没有认出来也是说得过去的。
但是聂氏,聂家那个位同二当家的大小姐他们都没有认出来,那可真是让人忍无可忍,是罪不可恕的。
聂氏这一吼,这两个人立即跪在聂浔面前一个劲的磕头,“老爷,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没有认出老爷,还请老爷饶了小的这回,小的再也不敢了!”
也是聂氏这一吼,二楼正对着大门口的那个东家专用的包厢里,二夫人柳心儿和姬家三少爷煜城正在成就好事儿,两个人被吓得一片慌乱,惊恐万分。
二夫人柳心儿赶紧扯过撒了一地的衣物,胡乱地披在身上。
三少爷煜城抓起衣物从窗户上一下子就跃了下去,这一跃,刚好重重的落在窗户外面楼下的一尊石狮子身上,从石狮子身上高高的落下来,掉到旁边的一个布摊儿上,把个布摊儿都压垮在地,他狼狈的从地上的布堆里爬了出来,拾起撒了一地的衣物,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街角里。
这一幕正好被路过此地的姬家马车上的姬大夫人看在眼里,她也惊恐万分。
对于三儿子和聂家二夫人柳心儿的事她略有耳闻。
只是没想到竟让她亲眼见到了这不堪的一幕,一向要强自信的她,瞬间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老爷经常说老三不如二夫人生的老五,这样看来,老爷是真的了解老三的。
聂氏是第一个冲向二楼包厢的人,这个地方可是她的伤心之地,她能不容忍第二个林娇儿出现在她面前。
她迅速的揭开门纱,柳心儿已经端坐在茶案旁,只是那略显慌乱的神色和稍微凌乱的发冠出卖了她。
聂氏看了一眼柳心儿,快速扑到那依然在轻微晃动的窗户前,一眼就看到正提着衣物在东窜西逃的姬家三少爷煜城。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正在经过窗外的马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