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源这一哭,把王盼盼也弄得六神无主了,她急得蹲下来想劝他,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从何劝起。
见王盼盼蹲了下去,水儿和林沐青也一左一右的蹲在她旁边,不停的劝着王盼盼,也劝着汉源。
“文大娘都已经死了,你一个大男人坐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不觉得难堪,不怕周围这些人笑话吗?”,王盼盼拉了拉汉源的衣袖,说了一句大实话。
确实如此,见两个男人在大街上推推拉拉的,其中一个男人还坐在地上哭泣,周围慢慢的聚集起了一些围观的人,大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嘲笑着他们。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百感交集,伤心难过的汉源哪顾得了这四周,只是听到王盼盼如此轻松冷漠的说出来,他哪能听得了这样的话,“怎么?照你这样说来文大娘是该死?”
“本来就是呀,死都死了,你在这里哭一下,她就能活过来了?”,王盼盼继续嚷嚷道。
“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都没能理解,你可能毫无人性,不可理喻!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管。”,汉源不能理解王盼盼在这个时候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汉源对她下逐客令,她也气不打一处出,“凭什么让我离开,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我凭什么要走?再说了,要走,你也得跟着我一起走。”
没源自顾自的想着过去依然在伤心的哭着,骤然听王盼盼来一句“你得跟我一起走”,他瞬间收住了哭泣,心绪回到了眼前,这怎么可能,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可能再跟她一起回王家呢?
于是,他马上站了起来,快速的将方才掉落在地的锁拾起来揣进怀里,也就是这个小小的很快的动作,又被王盼盼看见了,重新激起了她的愤怒。
她飞快一步走上前来抢锁,汉源哪能让她得逞,快速的用双手捂着胸前的衣服,不让王盼盼碰到。
王盼盼可不是好惹的主,本来为了讨好他,她处处让着他,生怕把他惹得罪了,现在倒好,他都敢跟自己对着干,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要赶她走,这还得了!她岂能容忍!
她双手快速的朝汉源怀里伸去,企图把锁抢过来。汉源见她来抢,连忙用右手护着前胸,左手伸出去拦挡了她一下,伸出左手的时候,本能的稍微用力往外一推,王盼盼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后退着重重的坐摔在了地上。
自从她伤好后,稍有疼痛对她来说都是不可忍受的。
这样整个身子重重的落地,从屁股墩上先传来的强烈痛感瞬间涌进她的大脑,和重伤后徐医师第一次为她揭开伤口敷药的痛比起来差不多。
这一摔,连头顶束发的发冠也掉落下来,长长的头发全部散乱开来,脸上、肩头到处都是,已严重失去大家小姐的风范。
她本来就胖胖的身驱,前胸女子的特征也非常突出,面部的妆容就是算扮着男子也显得很精致,看她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男子的影子,活脱脱一个女子坐在地上,四周围观的人发现她是个女子,大家笑得更起劲了,杂乱的人群中有人哄道,“有什么好看的,估计是哪家小娘子朝官人撒娇了!”,看情势也不过如此,大家说一说、笑一笑也就四下散开去。
王盼盼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水儿和林沐青着急想先把她拉起来再说,见汉源没动,她哪里肯起来!
她朝着汉源怒目圆瞪,恨不得汉源马上给她道歉,马上过来拉她起来。见汉源依然冷冰冰的样子,她狠狠的瞪了他一会后,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一字一句对汉源吼道,“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蹲在她身边的林沐青狠狠推了她一下,在她耳边悄悄说道,“这怎么可以,不能让他走!”
王盼盼没有理她,只是瞪着汉源,话虽然已经说出了口,但她心里笃定他不敢真的走。
谁知汉源听到这话,马上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留下王盼盼愣在原地,她不死心的冲着他的背影怒吼道,“死汉源,你还真走了?你给我回来!不准走!”
可再放眼望去,汉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道拐角的尽头里。
水儿心惊不已!她了解小姐,知道她说的是狠话,是气话,可汉源却真的走了,看那决绝的背影,感觉再想让他自愿回来是没有可能的,除非像上次那样,再多派人手把他绑回来。
离开文包子铺的汉源也心生悔意,他好不忍心去想,都没有进文大娘的屋子里去好好看看,那个屋子里有文大娘的踪迹,那是文大娘曾经在这里活过的证据,也是他与文大娘不是母子亲如母子的温馨记忆。
快到家的时候,汉源放慢了脚步,他不知道小白在干什么,怕惊到了她。
此时的小白正一个人坐在空坝的椅子上发呆,她想到小吠说汉源被带进了东院,那里是王盼盼和聂氏日常起居之所,她们会怎么对他呢,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家里的人,担心过家里的人。
“唉”,小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准备进屋。
“吱嘎”,草垛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谁”,小白话声未落,那日思夜想的身影 就从门外闪了进来。
小白看清来人,顿时,那不争气的眼泪珠儿储满了眼眶,她一下就扑进汉源怀里,紧紧的抱着汉源,把头靠在汉源的胸前,任凭眼泪打湿了汉源胸前的一大片衣服。
汉源紧紧的拥着小白,紧闭着双眼,想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可多日不见的害怕,如潮水决堤般的思念,哪管尽量不尽量,眼泪还是不听话的悄悄滑落,流得满脸都是。
两个可怜的人儿就这么紧紧相拥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怕打破了这好不容易的团聚。
是谁说过时光流逝如水无痕?在这温馨的小草屋里就没有见过时光逝如水无痕,屋里的东西和汉源那日吃过午饭后去文大娘包子铺的时一样,走的时候,饭菜还留在空坝子的茶案上,刚才汉源进屋的时候,茶案上就摆着同样的饭菜。
小白认为,只要饭菜还和那日的一样,哥哥就好像没有离开一样,哪怕他就是离开,只要回来就能吃到和那天一样的饭菜,那这段日子就重叠了,就当不存在,哥哥被王家抓去吃的苦,受的罪,也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汉源余光瞅见茶案上摆着的新鲜饭菜,和他被抓那日一模一样,顿时明白了小白的心思,心疼的连连摇头到,“我的小白啊,我的小白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呀!”
小白见汉源说话了,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要看他,却又被他用下巴重新按了回去,刚要说话,汉源觉得她气息不对,马上用喉结堵住了她的嘴,把她抱得更紧,心里更想把她融入到他的身体里去,只有两人一体,她才不会为他这么操心,这么担心,这么用心。
小白被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用小拳头轻轻捶了捶在汉源的胸口,汉源才反应过来,才把她轻轻的松张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喘不过气还是什么原因,小白的脸绯红绯红的,抬头看了一眼汉源后开口说道,“哥哥,你先坐,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小白飞快的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跑进了小草屋。
一小会,小白端着几小碟菜出来,小拇指上还挂着一个精致的小酒壶。
两人面对面坐着,汉源吃一口望一眼小白,小白见汉源吃完一口又给他夹一口,一来二去,小白是一口没吃,汉源是把菜和酒都一扫而光。
小白刚要起身收拾碗碟,汉源一把拉过她来不准离开,认真看着小白的脸,他仔细端详着小白的模样,他发现小白又有了新的变化。
小白的眉心渐渐显现出来一团小小的淡红色火焰,很淡很淡,如果不是面对面仔细看,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小白知道汉源一定是发现了她眉间的小火焰,瞬间羞红了小脸。
汉源隔着茶案拉着她的小手,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问道,“能告诉我你眉间那是什么吗?”
小白从汉源握着手中抽回一只手来,挽了挽前额的头发,调皮的朝汉源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才满含笑意的对汉源说道,“哥哥,这个标记是我作为银狐族族长家女儿特有的,说明我已经长大,也证明我的伤已经全痊,修为已大增。”
汉源没有听懂她说的长大了是什么意思,一个小火焰能说明什么,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好像想从她的脸上找到更直接的答案一样。
小白见他没有听明白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则想着“真是一个在傻瓜!”,本不好意思告诉他的,但他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大有一副不说清楚就不松开她的样子。
见秘密藏不住,小白只得把她作为银狐族族长家女儿为什么会有这个特殊标记如实的告诉他。
她娘亲是一只灰狐,因右耳下垂处有一点红色的印记,因此得名红玉,是灰狐族族长的亲妹妹,灵玉的亲姑姑,因为消容散和红灯笼草的原因,嫁给银狐族族长,他们恩爱有加,前后生了九个女儿,小白,也就是白九,是他们的第九个女儿。
小白出生前夕,她娘亲因一次外出回来突然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两族族长为了给她治病,遍访域内名医,采尽天下药草,可她的病不但没有好起来,还越来越严重,白九差点就没能出生。
一次,红玉把小白爹爹叫到病床前,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位红衣仙子飘落在她的床前,告诉她说是她的远祖,肉身早已化魂于大荒域之外,族人不必找寻她们的踪迹,在另一个缥缈域内,她们生活得很是逍遥快活,那里没有纷争,没有生死,只有花团锦簇,轻歌漫舞。
远祖告诉她说,盘古开天地,人族、神族、妖族混居于天地之间,神族居于天界,妖族居于中天,人族居于大荒,妖与神,妖与妖之间大战不休,慢慢的,妖族渐渐混入大荒,幻化为人形与人族抢地盘。后来,妖与神最后一场大战就在大荒域内兰花镇这个地方开战,这一战打了几百上千年,最终结果是妖族大败,逃离大荒,遁入缥缈域,败走的时候不小心遗留下来的一件非常了不起的法宝,兰花伞,它能把整个大荒罩起来,与世隔绝千万年之久。只是它遗留大荒之后远离主人,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也只能化为一棵树,永远植根在那里,替主人保护着兰花镇的基业,静静等待主人归来。
永远矗立在那里的兰花树上开着成千上万种颜色的兰花,其中开出的红色兰花是远祖对付神族的一个手段,是一种咒语,神族只要吃了它,灵力就会被封印起来。另一种银色的兰花则是红色兰花的解药,但这个颜色的花千年难遇,还得与之有缘才能得到,因为主人没有命令,这花就不会自己开。谁拥有了这种花的灵力,神族、妖族一切封印可解。
见她卧床不起,还着孕,远祖就告诉她说,要想病好,可以赶去兰花镇,那棵兰花树就在那里的西山坡上,大如云盖,只要找到那红色兰花,吃下一朵,她的病就会好起来,但是,吃了红色兰花,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会被封印起来,永远都如同小孩子一般长不大,除非找到银色兰花吃下,就能解除红色兰花的封印,这样一来,孩子体内就有了银色兰花的灵力,能解神族妖族万种封印,但眉心会留下印记,灵力越强印痕就越淡。
交待完了这些,远祖在她的肚子上轻轻点了一下,还告诉她,她的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去缥缈域,一定能见到她。临走的时候,远祖还给红玉盖了盖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红玉顿时觉得整个身体清爽无比。
银狐族长听后大骇,早就听闻银狐红衣远祖的传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孩子竟然能唤回远祖的神识。
不容多想,他立刻动身前往兰花镇。刚到兰花树下,兰花树似乎对他有感应,一朵红色兰花飘落在他手中,花心中的花蕊还朝他灵动的摇了摇头。
吃下红色兰花的当天,红玉的病就好了,小白也在两个时辰后诞生,伴着白光和沉水香味,哭声响彻银凌岭。
听小白诉说着那神奇的过去,汉源瞬间明白过来,难怪第一次带她去见兰花树她那么激动,兰花树的反应那么激烈,与她那么亲热,好像久别重逢一般,瞬间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