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昊河岸边,汉源就发现桑婆婆站在对岸柳树下的大石墩旁边向密林这边张望,正焦急的跺来跺去转着圈儿。
肯定的,这么多天过去了,汉源知道桑婆婆一定很担心他们的安危,因为她知道密林藏着的各种危险,有些一定不是小白能对付得过来的,也不知道她到河边来张望是第几回了,如果时间长了,她自己回密林来寻他们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汉源拉紧小白的手,三两步的就回到了对岸,果然,桑婆婆很担心,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快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受伤?伤在哪儿了?”,说话间,焦急的扑过来拉着汉源就是全身上下一通查看,确认汉源没有受伤后,又拉过小白来左看右看,确认她也没有受伤,她悬着的心下放了下来。
她瞥了一眼小白,收回目光再看向汉源,尴尬的说道,“王夫人来过你家。”
听到这话,汉源本来准备出口的是“王盼盼来过吗?”,但他紧张的看了一眼小白后,停顿了一下,对桑婆婆说道,“还有其他人来过吗?”,小白明白他的意思,但假装不在意一般的把头转后去,看向昊河对岸的密林。
“没有!”,桑婆婆说着把头转向一边去。
汉源瞬间明白了桑婆婆的意思,王盼盼一定来过,以她的性格,他这么多天没有出现在王家,她一定会暴跳如雷,非得狠狠欺负他不可。
小白见过王盼盼欺负他的样子,那就是不容汉源对她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也不知道对于她爹爹逼亲这事,她知道汉源不同意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哪怕她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也一定会让来找他,让他必须答应娶她。
确实,这么多天没有见到汉源,王盼盼来过家里好几次了。
第一次还好,她叉腰站在草垛门口处吼叫了几声,水儿见汉源不在家,就劝说她可能是汉源有事没在家,等他回来了她来找他,就哄着她回去了。
第二次就没有那么好哄了,她坐在草垛门口那里不走,非要见到他不可,水儿哄着说镇子中心说书先生正在说对岸密林狐仙的事,好不容易,她才极不情愿的走了,回想那次本来要汉源去对岸探一探狐仙的事,汉源一直回避这个事没有说清楚过,究竟有没有狐仙呢,也好,还是去听一听说书先生的吧,还好,说书先生今天真的是在说狐仙救采药人的事,如果不是,水儿可能就惨了,又要挨打。
因为汉源这段时间没有去王家,家里的下人们没有少挨王盼盼的打,稍有不顺,她逮到谁就打谁,并且都是会用专门打汉源的那把无量尺打人,边打边说是因为汉源她才打人的,把过转给汉源背,想让大家都记恨于他。
第三次就不行了,她从早上一直坐到中午,在草垛门那里整整半天,动都没有动过,任凭水儿怎么哄都没有用,哪怕是说林家珠宝行新得的华丽珠宝都没能吸引她离开,还好,后来她娘亲来了,也是来寻汉源的,见汉源确实不在,最后是硬拉着她离开的。
汉源没有出现,小吠的日子也不好过,王盼盼见平日间汉源和他关系好,没少逼问他,哪怕他对她再低声下气、言听计从,堆再多的笑脸,王盼盼还是狠狠的打了他,也是用专门用来打汉源的那把无量尺打的。
小吠不敢说,也不能说呀,如果说出来汉源是为了他娘亲的病,要兑现对徐医师的承诺进了对面的深山密林去寻药草,不管王盼盼是出于真担心他的安危,还是对汉源敢不跟她说就不出现,她都会更生气,打的一定也更狠,会把对汉源的气全部撒在他身上的。
但小吠也不敢确定,汉源是不是真的进山寻药草去了,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呢?还一走就走这么多天。
其实他也去过汉源家,见到王盼盼坐在那里没有动,应该是王盼盼第二次去的时候,他没敢出现,悄悄躲在竹篱笆墙后面,等王盼盼被水儿哄着去听说书先生说书后,他才进到了小空坝子里,想着就在那里等汉源回来算了,却在不经意一转头的瞬间瞅见门上锁着一把锁。
门上锁了一把锁?!
汉源家从来不上锁,现在却上了锁?!怎么回事,他完全没有明白,以前他家没有上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了锁呢?为什么要上锁呀?是要锁着什么呀?难道屋里有什么不能让人瞧见的宝贝?
好奇心驱使,他忍不住走上前去,趴在门缝里朝屋里看,看了半天,屋里还是和从前一样,很简单,几乎什么都没有,他怕自己看漏了,揉了揉眼睛,再次趴上去看了看,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呀!
他心想,等见到汉源,一定要问清楚是为什么,反正在他心里,这段时间以来,汉源好像变了,变得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但哪里变了,他又说不出来。
今天,王盼盼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也许觉得他是真不知道汉源去了哪里,不然把他打成那样,他都说不出来地方,于是,在他打扫完内院准备离开的时候再次提醒他,要是见到了汉源,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不然让她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他。
他不敢不听她的话,一定得再来看看汉源回来了没有。
于是,他忍着痛,一拐一瘸的来到汉源家,正全神贯注的趴在门缝上朝里面望呢,草垛门那里有人进来都完全没有听到。
刚进门来的汉源瞧见小吠那样,忍不住偷偷笑了笑,静悄悄的走上前去,对着他那撅起的屁股就是一脚。
他吃痛不起,本身身上有伤,被打了好几天了,还是一碰就钻心的痛,他忍不住骂骂咧咧的转过身来,最先瞅见是是汉源身后的小白,再是草垛门上的桑婆婆,最后才是是站在他面前的汉源。
他的目光停留在小白身上移不开,脸上满是疑问,小白礼貌性的朝他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他又把目光转向汉源,目不转睛看着汉源的脸,“这是谁?!”,好像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一样。
见如此,汉源大大方方的拉过小白的手,对着小吠说道,“小吠,这是小白。”
“”,小吠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汉源给了他胸口一拳,继续说道,“上次你来我家,她见到过你的,只是你没有看见她。”
小吠依然不明就里,只是呆呆的看了看小白,又看向汉源,汉源继续说道,“没什么不明白的,有些事情,我以后有机会再向你解释。”
汉源见小吠还呆呆的样子,拉着他在坝子里坐下,兴奋的说道,“小吠,你看这是什么?”,边说边把手里的定风草拿着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定风草?!这就是定风草吗?”,小吠“嗖”的下站了起来,伸手去抓汉源的手,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这真的是定风草吗?定风草可是仙草啊,汉源手中拿的,可是仙草呀!他反复看向汉源,一定要确认这真的就是定风草,汉源答应了徐医师,救他娘亲命的定风草!
汉源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就是定风草,就是我答应给徐医师的定风草,这下,你可以放心吧,你娘亲的病会很快好起来的。”
“汉源,你真是太好了!要不是你,我”,小吠激动的哽咽着说不出来话了,用力抱着汉源转起了圈儿来,完全不顾全身的伤痛。
“哈哈哈,小吠,你快停下来,我头都晕了,哈哈哈,小吠,快停下来ot
小吠终于停下来了,也终于注意到小白了。
他不好意思的向小白道歉,“对不起小白,刚才我太激动了,请你原谅。”,边说边不安的小心翼翼搓着双手。
小白瞅了一眼汉源,转头笑着对小吠说道,“没事,我见过你,也听哥哥说起过你娘亲的事,你放心,这下徐医师一定会尽心尽力救治你娘亲的。”
“嗯,我知道”,小吠红着脸说道,“这么多天了,我就知道汉源在为我想办法,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在这里干等。”
“你没有什么都没干呀,你一定来寻过我,是不是?小吠,看样子,这几天你应该因为我,也受了不少的罪吧!”,汉源看着他的腿,还有放下他时,那抬起胳膊吃痛的样子,就知道王盼盼这几天一定没少折磨他,肯定是逼问他的下落没有结果,狠狠的打过他,他是知道王盼盼手段的。
想到这些,他又轻轻揭开小吠后背的衣衫,不出所料,密密麻麻的针眼,这是被王盼盼那个无量尺所伤!
打在他身上不要紧的,可因为自己,让小吠无辜受累,他好难过呀,于是,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要无端忍受折磨,任人打骂,见到王盼盼,一定要好好问问她,为何要迁怒于小吠,要责打他至此。
就是如此轻轻一揭,小吠的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毛毛汗,汉源心疼不已,赶紧说道,“小吠,你快回去,我这就去徐家药铺,把定风草给他们,让他们赶紧去你家给你娘亲治病。”
“我和你一起去!”,小吠装作没事一般说道。
汉源哪里肯,推着小吠出了草垛门,还准备和桑婆婆说什么,却不见了她的踪迹,他又回头对小白说道,“小白,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
哪知小白却不肯,要同汉源一道去,汉源想了想也是,反正都是要见的,上次他们一同从西山坡兰花树处回来的时候,穿了灰色斗篷的,只要小白不现真容,还是粗布衣服的样子,和镇子上的其他人一样,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于是,三个人一起出现在了镇子上。
汉源催着小吠快回家去,一则是因为他娘亲的病确实还很严重,需要有人随时在身边照顾,另一则是小吠自己全身是伤,让他一起走着去药铺,确实有些难为他。
还好,这次小吠没有固执,很听汉源的话,一拐一瘸的回去了。
汉源和小白很快就来到了徐家药铺,药铺里看病抓药的人很多,队伍都排到门外去了。
徐医师见到汉源先是睁大眼睛很惊讶,满脸的不相信,见汉源径直走了过来,马上满脸堆满了笑容,从柜台后转了出来,赶紧招呼他说道,“汉源,稀客呀,这么久才过来,来来来,快来这边坐!”
汉源见惯了这种笑脸,没有言语,随他一起走到药铺的另一个角落坐下,小白跟在汉源身后一起走了过去,刚落坐,徐医师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真的找到定风草了?”
他明明知道,以汉源这个年龄,以他的性格,如果没有找到,他会来吗?但他也知晓,兰花镇方圆数里已经完全没有定风草的影子,河对岸密林里也许能找到,但那里危险重重,一般人谁敢去,即使敢去,能找到一棵就很不容易了,要找到三棵,那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他要再次确认一下汉源是不是真的有了定风草。
“找到了,三棵,给你!”,汉源很淡定的从怀里取出定风草,一字排开放在面前的茶案上。
徐医师马上两眼发光,赶紧伸出双手去捧那药草,生怕手慢了药草会飞走一般。
汉源也不傻,握药草的一端,把另一端放入他手中,盯着他的眼睛,带着责问的口气说道,“这么久了,徐医师可知小吠娘亲的病都好了?”
本就因为汉源的定风草没有到,他无心医治,再说了,这么快治好了,如何向汉源要这定风草呀?
徐医师笑了笑,心虚的回道,“这不,现在你来了,她的病不就好了吗”
汉源严肃的说道,“徐医师,现在,你得了这三棵定风草,如果小吠娘亲的病还医不好的话,我会将这些事说给说书先生,让他当成故事说给兰花镇上所有人听,你觉得可好?”
说罢这些,汉源站起身来拉着小白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扔给徐医师最后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去小吠家?”
“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徐医师这边捧着定风草,赶紧对一旁的小厮说道,“快把我的药箱拿过来,我现在就小吠他们家 。”
汉源出到门外背对着药铺站着,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徐医师见状,只得让小厮背着药箱,当着汉源的面,去了小吠家。
看着徐医师去往小吠家的方向,汉源心里的大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
回去时路过文大娘包子铺,小白主动上前打招呼,文大娘立刻认出了她,就是上次见面时汉源嘴里说的那个“故人”,立刻包了两个大包给她,小白推着不要,文大娘又塞进了汉源的怀里,笑着说道,“小姑娘客气,汉源你拿着,你们快回去吧,今天大娘这里不需要你做事”,边说边把他们往外推。
辞了文大娘,汉源和小白肩并肩,轻轻松松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桩大事办完,汉源很高兴,心想着转到东林肉铺去买点肉,今晚请桑婆婆过来,做一顿好吃的,大家吃个团圆饭,以后就真正的是一家人了,再好好商量商量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当晚,一家三口,共同举杯与月共醉。
自从有了小白后,汉源老是盘算以后怎么过,每每想到这些,自己都觉得好好笑。
走到中心石阶处后,再转向左边就是东林肉铺了,可那里却围了一大堆人,正吵吵闹闹好不热闹,见状,汉源回头对小白说,“你就在这里别动,那边人多,怕挤着你了,我去看看就回。”
第一次,在白天,这样正大光明的和汉源一起走在街上,小白还是有些拘谨,她点了点头,站到一旁边去了,汉源回头看她的时候,她的打扮几乎和王盼盼身边的丫鬟水儿没有什么区别,于是,朝她扮了一个鬼脸,笑了一笑,挤到人群中去。
原来,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已经昏迷不醒,另外一个人正坐在他旁边哭泣着向围观的人群求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大家好像都束手无策,没有人能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