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依着床栏斜躲着,全身散发着微弱的白光,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微带血色,见汉源进屋,想要抬起胳膊抓住他的衣袖,刚抬到一半,又无力的垂下去了。
汉源见状,又将手指递了过去,小白头微微往后一退,汉源紧随一步,把手指递到了小白嘴里,让她无法拒绝。
鲜血的滋养,让小白脸色渐渐回转,慢慢的,围绕着她的白光又渐渐变强,笼罩着她全身。
就在汉源隐隐有些眼花之际,小白放开了汉源的手指,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哥哥去了这么久,可是去了王家?”
“嗯,是去了王家”,汉源拉着小白的手说道,怕小白还要问下去,就把头转向另外一侧。
本想问个清楚,见汉源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小白没再问下去,只是心中眼里全是疑问。
汉源靠着床沿蹲下来,把盖在小白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缓缓说到,“我带你去见兰花树,等你好了我把我的过往慢慢讲给你听,可好?”
“那现在就去,好吗?”
“你能行吗?”
小白的点了点头,向外挪了挪身子下床来,向汉源靠了过来。
汉源刚挪到门口准备开门,就听见桑婆婆在外面说话。
“汉源,你在屋里吗?”
从门缝望去,只见桑婆婆拄着拐站在五米之外的草垛门口上,背对着面屋,月亮把桑婆婆的身影拉得老长。
“在的在的”,汉源赶紧回答到。
边说边把小白往里推,生怕桑婆婆瞅见了。
殊不知,小白听到桑婆婆说话时就已经转身隐入到门后灶台处,全身的白光已全部收敛了起来,就是直接去把门打开,就算桑婆婆面朝里屋也不一定能瞧见她。
汉源先转头看向小白,见小白已经隐好了身,这才大大方方的打开房门。
“婆婆来了,快请进屋坐”,汉源一边说,一边侧身让道准备让桑婆婆进屋。
桑婆婆转过身回过头来,看似无意的瞅了瞅里屋,没见到人影,也没听到声响,心里打着鼓,说到“不了,我看你一天都不在家,去王家铺子了?”
“是的婆婆,您咳疾可好些了?”,汉源平静的说道。
见汉源没有不让进屋的意思,桑婆婆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探什么,平静的说道,“好多了,上次郎中给那些药很是管用”,边说边把怀里的菜饼递给汉源。
汉源接过热热的菜饼,“嗯,等忙过了这段日子,我一定再进山去寻药草,一定找到灯笼草,快点把您的病给治好”
“其实是老毛病了,不用治,好不了的”,桑婆婆边说边往外走。等桑婆婆转过竹篱笆墙,回到自己屋里了汉源才转身回屋,小白已从门后出来了,白光闪现。
刚才,小白看到桑婆婆并不吃惊,因为昨天她化形时已经见过她了。
当时,迷迷糊糊中,她觉得头疼欲裂,全身燥热难耐,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要冲破身体的禁锢冲出来,整个身体都在爆炸了,接着,她被一股力量缓缓的抬起,一团白色的光球把她紧紧包裹在里面旋转,睁不开眼睛,全身动弹不得。
光球越转越快,渐渐的,她全身的毛发慢慢退去,双手双脚从光球里伸了出来,接着一张苍白小脸儿露了出来,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双眼,上面挂着盈盈的泪珠。
光球渐渐收拢,越来越小,慢慢的,整个光球覆盖着小人儿全身,待白光退尽,一个全身白衣的小白人身影站了起来,接着摇晃几下,终究没有支撑得住,一头晕倒在床上,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就在那快要睡过去的恍惚瞬间,她瞅见有个满头灰发的老婆婆推开门,轻轻的走了进来,还给她拉了拉被子。
可就在她靠近她,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小白心中莫名的慌张不已,但终因身体体力不支,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时再见桑婆婆,小白还是莫名有些害怕,全身微微白光也全部收敛不见了,汉源见状有些吃惊。
见桑婆婆已走远,小白全身白光又微微闪耀,满屋沉水香味渐浓,她轻轻拉过汉源,有些暗暗着急的问道,“桑桑婆是出生在兰花镇上本地人吗?”
刚才小白的反应汉源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小白又如此问,汉源赶紧说道,“应该是吧”
小白有些紧张,接着问道,“怎么,还有可能不是?”
“我不知道,镇子上的人与人之间从来都不互相打听消息,很多事都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是真是假,不好分辩”
“那你是呢?”小白一脸认真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是桑婆婆把我养大的,这屋子也是桑婆婆给我盖的,从记事起,我一直跟着桑婆婆给王屠家干活,前几年,王屠户家唯一的男娃,小少爷突然去世后,王屠户把桑婆婆打了一顿,赶了出来,从那事过后,桑婆婆就很少出门,也只是和我有来往,不再与其他人来往,连石阶说书先生那里都不再去了。”
“小少爷的死与桑婆婆有关吗?他们为什么要赶她走呢?”,小白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
“桑婆婆是王夫人的贴身仆役,王屠户怀疑是桑婆婆给小少爷吃了下了毒药的西炎果,把小少爷给毒死了,把她毒打了一顿后赶了出来。”
“哦,那你呢,你是桑婆婆带进去的,他们怎么没有把你也赶出来?”
看着小白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样子,汉源认真的回道: “我是他们家肉铺伙计,偶尔被夫人或者小姐叫进内院去打扫,只是做些粗活,他们可能也觉得小少爷的死与我无关,也就没有赶我走”。
只是言语间,汉源没有提起过,应该说是主动隐去了王盼盼需要他陪她玩耍的事,而且是随叫随到的那种,并且稍有不慎就会挨打的事更是想都没有想过要提起。
此时,屋外,满月,兰花香香气四溢,飘洒进镇子里的每个角落。
满月下的西山坡上,人头攒动。这已经成了大家的习惯,每逢满月,大家都会来对着兰花树许下心愿,都知道一定有人会被花树选中,为他实现心愿,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可如何才是被选中了,却没有人知道。
兰花树枝上每逢满月也是热闹非凡,一片片兰花花瓣会聚集成一个个小花球,或在枝头上窃窃私语,或在枝头间轻轻飞舞,很轻很小,不易被察觉,凡是被选中之人,就会有小花团轻轻飞绕到其头顶飞舞再慢慢落下,后四散开去。
但凡有心有闲之人,一定会注意到这一幕,可来到树下的人们都各怀心事,一心想求得花树庇佑,达成心愿,谁也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
以前,王屠户和大家一样,没有发现过什么,但自从上次他见过花团围绕汉源飞舞,汉源全身伤口愈合之后,他就注意到了这些小花团,只要绕着谁飞,谁就是那个被选中之人。他心想,连汉源这样一个小孩都能被花团选中,他也一定能,只要常来,诚心诚意的求花树,花团一定会选中他,到时候不管夫人愿不愿意,他的心愿就一定能达成。
此时此刻,王屠户已在兰花树下站成了木桩,一动也没有动,他多么希望他的头顶也有小花团聚集呀。不过,他还是时不时瞅向周围的人群,像在寻找什么似的。
另一个角落里,桑婆婆也双手合十于胸前,对着兰花树诉说着心中的疑惑,“难道那个小女孩她没死?真的是银狐族族长之女白九?难道那银狐族长也可能还活着?”
几十年之前的那场战争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昊河对岸的深山密林里,千年来,灰狐族和银狐族之间都有通婚习俗,原本,灰狐族族长之子灵玉与银狐族长之女白九已缔结萌好,只待择时完婚,可后来,灰狐族长贪念银凌岭的“红灯笼”药草,想占为己有,先行违背萌约,将两族拉入纷争之中,致使两族几乎灭族。
在那场惨烈的战争中,最开始时她们灰狐族占尽上风,但随着战事延绵,族众也伤亡惨重,她也受了重伤,温养了好多年才勉强恢复,化为人形隐于兰花镇,享人间安乐。
当时,银狐族几乎死伤殆尽,少有幸免,只有族长和他的女儿白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生死,灰狐族长寻遍密林,最后都未见其踪迹。
不过,灰狐族也好不到哪里去,幸存者本来就不多,大家都不想再陷于战乱之中,大多数都化作人形混与这兰花镇上享人间安乐,多年之后,除了自己还记得是狐族外,已与镇子上常人无异。
但那全身白光是银狐族白九所独有的,还有那沉水香气,怎么可能不是她呢?
相传,当年银狐族那只小狐狸出生的时候就是伴着全身微微白光,还有那沉水香气,也是她独有的,当时还轰动一时,传遍整个狐族,族众都认为那是吉兆,是天降祥瑞,银狐族族长更是溺爱非凡,把她当作下一任族长继任者教养着,也正因为这样,灰狐族族长才让长子灵玉与她婚萌,盼望有一天能一统天下狐族。
但那一战过后,灰狐灵玉战死,银狐族长和白九落下不明,难道那个小女孩就是银狐白九?她没有死?
从汉源怀揣小团子回屋那一刻起,让桑婆婆的惴惴不安事情得到了证实,小团子就是那只银狐,就是那个九死一生的银狐族未来继承者白九。
月亮慢慢西沉,月色渐渐变淡,几声鸡鸣狗吠之后,兰花镇新的一天开始了,镇子又渐渐人声鼎沸,各种买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各色店铺也相继开门。
太阳三竿之时,王盼盼才从床铺上爬出来,伸了个懒腰,水儿赶紧替她梳洗打扮,小丫头小结巴已经在外室准备好了早饭。
王盼盼边吃边想着吃完饭就去找汉源,一定要问清楚,他找没找到狐仙的踪迹,说书先生都说过,对面深山密林里有狐仙,那就一定有。
刚准备出门,王屠户和夫人一起走了进来,看见准备外出的女儿,王屠户一脸严肃的问道,“今天又准备去哪里呀?”
王盼盼看了一眼娘亲,向王屠户撒娇的说道,“爹爹,我想去找汉源玩。”
“我和你娘亲来,正是要和你说你与汉源的事,等说完了你再出去。”
王盼盼佯装不知,“爹爹要说什么事呀?”
“你从小不就很喜欢汉源吗,我和你娘亲说好了,让你嫁给汉源,可好?”
“是喜欢和他玩,但为什么要嫁给他呀?”
“有些事你不知道,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不嘛,我现在就在听。”
“听话,以后慢慢给你讲,先说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还是小女孩好哄,王盼盼红着小脸低着头,瞅着王屠户,小声的回道,“只要爹爹愿意,我就愿意!”
王夫人见王盼盼答应了,也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顺了王屠户的意,他应该不会再那么恨自己了吧。
王屠户见瞅夫人放轻松了的样子,暗自高兴,看来昨晚兰花树选中之人就是他自己,于是,也打算放下过去,放过自己,与她重新开始。
昨晚从西山坡回来的时候,他进入内院回西院之时,不经意稍稍瞅了一眼东院,注意到夫人的卧房灯还亮着,以前也经常这样,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他也没有多想,大步走向西院,门口的小厮见老爷回来,连忙接过他的大衣,尾着他进了内屋,刚到卧房宽衣准备休息,这个时候夫人却过来敲响了他的房门,小厮见是夫人到,很是吃惊,连忙传话给王屠户,王屠户听闻也很是吃惊,自从小儿子夭折,林娇儿去世,夫人已有好几年不踏进他的卧房了,他也没有再进去她的卧房,今天她不请自来,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