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乡人，且等等！”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稚嫩少年探出头来，叫住了正打意离开的王羽。
“唤我何事？”
方才说话的定然不是这个娃娃，此刻却突然愿意现身，想必是想通了王羽说的那些。“我也是着急赶路的，有什么便直接说便是。”
少年将头缩了回去，随后打开房门，“进来坐坐，我爷爷有话要对你说。”少年也只是开了一半的程度，想必是方便随时做出反应来好关上房门。见到这里王羽不免感觉到有些好笑，自己看上去哪里有半点洪水猛兽的样子。
见到少年无比紧张的模样，忍不住调笑起来，“你不怕我？”
“我为何要怕你？”
看着他的嘴硬的样子，王羽也不想同他争辩什么，直接走近了些，只至到了面前也没有看见关门。少年心里放松了些，将门开了大半，示意王羽进到屋子里去。
虽说是外面是白昼，里面却是漆黑一片，除了门口的光亮，其它任何可以透进光的地方被遮盖住。随着少年重新关上门，这一下倒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处于这样的黑暗中，一个常人都会感觉到紧张甚至于有些恐惧，更不要说是从小就有些怕那些鬼怪之说的王羽。
随手从葫芦里取出一只火折子和蜡烛，渡上一口气，里面的火星变得明亮起来，点燃了烛芯。微弱的光芒映照出这间不大的屋子，入眼皆是狼藉，凌乱的屋子里满是被摔碎的陶罐和瓷碗的碎片，屋子的正中央还有一处燃尽的火堆，上面吊着一只铁锅。
“你就在此处做饭？”
“是的。”
少年一声不吭的在身后，寡言少语，面容清廋，神情萎靡。
王羽有些不解，看着那一堆柴火，想必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那房梁上被熏的漆黑一片了。屋子里的烟是散不出去的，所有的出口都被堵住了，连光都透不进来。
“方才与我说话的是何人？”
“是我爷爷，现在卧病在床，可能有些不便。”
说话间，少年的肚子便饿得咕咕叫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忙把目光投向一旁。
“我这里有些干粮，你且拿去食一些。”
从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些从客栈里带着的肉干和干粮，伸手递了过去。少年并没有急着接，即使是眼神里已经露出渴望的神色，但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接过去。
“浩儿，客人拿给你的，接着便是。”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正是一开始说话的声音。王羽眼光看了过去，见到一瘦骨嶙峋的老头。
老人病恹恹地靠在床头，双眼空洞无神，眼窝深陷，好似两口干涸的枯井。他的脸颊像是被岁月与病痛狠狠削去了血肉，瘦骨嶙峋，颧骨高高耸起，皮肤松弛地耷拉着，满是褶皱与斑点，就像一张粗糙的旧羊皮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那萎靡的精神让他宛如一片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残叶。
“咳咳。”
他试图挣扎着起身，双手撑了一下还是无力的捶了下去。少年连忙走了过去，将老人扶起来，又不放心的掩了掩被子。
“孩子，你赶快离开这里吧，这里不太平，莫要在此丢了性命。”老人好似风中残烛，每吐出一个字，都显得吃力。
“前辈，这偌大的村子，怎的不见一个人在？”
“死了，全死了，只剩下一些老的老，小的小，还在这里苟延残喘着。若不是身子骨经受不了颠簸，也早就走了。”
“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死在这与祖宗开拓的土地上，只是可怜了这孩子。”
老人说着，哽咽着，带有无限凄凉。
“老朽恳请你离开的时候，带上我这可怜的孙儿，给他寻一处可生活的地方，能给上一口饭饿不死就行，老头子也算死而无憾了。”
少年听到这里，跪倒在床前，怎么都不肯离开。
“无妨的，我这里有灵药，可治百病。”王羽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粒糖丸，这还是在离开前一日，小馋猫得知自己要离开，一直在那里塞着觉得好吃的吃食，想以此挽留下来。
“老朽也是行将就木的人了，犯不着浪费这等神药。”
“此药服下，可延寿至少二十年。”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微光，还是被强行压了下去，“这等宝物，在生死关头拿来救命的，予我是不值得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且拿去，我可没功夫处理你孙子的事情。”
人与人之间的这种忸怩推脱，王羽向来是不喜的，似乎每一次好好说话都不行，非得要态度强硬一些。
“去寻个碗来。”
一旁的少年忙爬起来，在橱柜里寻了个满是缺口，但看起来里面还是干净整洁的。“给你。”
王羽将糖丸放在里面，用葫芦里的酒倒了一些，直至全部化开才递了过去，“给他服下，应当就可以好了。”少年连忙接过，到床边喂起药来。
见目的达成，随手将烛火置于一旁的桌上，推开门出了房子。
屋外面是那么明亮，双眼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新鲜的空气吸入肺腑，方才压抑的感觉才消散了大半。
屋子里，少年见药碗被喝了干净，见老人气色平和心里不免一松。望着王羽离去的方向，跪了下来拜了三拜。
“此大恩，张浩然永世不忘！”
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也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床上的老人欲言又止，许久才叹出一口气来，“他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或许此生都无法报答这份恩情了。”
“爷爷，我想清楚了，要去修炼，待学成了除了那个妖道，还一个村子一个太平。”
老人觉着身子恢复了不少的力气，心里震惊于神奇的药效，同时也对彻底痊愈有了莫大的信心。
“好，等我休息几日，我们便离开这里，往后若是想要同那位少侠一样，四方游历我也不会再阻拦你。”
“需谨记，常怀慈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