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祖瞳孔地震,脸上不自觉露出惊骇之色:
“怎么可能?谁都知道永昌侯是陛下留给太子的大将,怎么会卸甲归田。”
“没什么不可能,这天下早就变了,还以为只有战场杀敌才能封爵?
你看蓝复,军队救灾功劳都记着呢!等太子登基,他功劳要是足够,必定封爵。”
“行了!”
唐敬祖已经听不进去了,蓝玉都得解甲归田,他根本不能拒绝: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我还要去见见沐春和赵文。”
闻言,唐敬祖忍不住问道:“你们都是要承袭爵位的,找我干嘛?王德不也在云南?”
“谁叫你一肚子坏水,不找你找谁?”
唐敬祖不再搭理曹诚,他知道跟曹诚谈下去,一定又会被曹诚说成傻子。
打又不能打,说又说不过,他疯了才继续跟他交谈。
曹诚走后,一名将士带着封书信进来:
“公子,京城来信!”
唐敬祖接过信,认认真真看完后,开口吩咐:
“你回军营集合将士,明天一早出发去临安府。
还有前日从浙江过来的人,告诉他方时在云南,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也不要再联系。”
“是!”
唐敬祖再次将目光移向信件,脸上尽是后怕:
[还好听话,没有与那些人接触太深,要不然死定了。]
[空印一事居然连侍郎都牵连进去,这还没完,以后说不定连尚书都得搞进去。]
[方时的位置已经足够回报他们送的银两,不能再接触了!]
空印案牵扯到工部侍郎,这不仅仅让唐敬宗头皮发麻,赵民望也冒出一身冷汗。
这还不算完,当得知自己府邸周围出现一批陌生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知道已经躲不过去,不管是赵家还是他本人做的事,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现在别说鮑恂和曲阜,就是他背后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救他。
呆愣在书房中半天,忽然,赵民望眼睛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老夫可以死,赵家不能灭,得给赵家拖延一些逃跑时间,茶马道大明还未完全掌控,还有希望。]
[在此之前,我得拖延时间,范兄,对不起了!只有将你拖下水,才能让河南的锦衣卫暂时放弃对赵家的监视,谁叫你也在河南。]
想到此,赵民望快速写了两封信,随后对外面大叫一声:
“来人!”
很快,一个护卫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老爷,有何吩咐!”
“将这封信送到河南阌乡黄沙里,一定交到张启的手中。
用暗线送,若遇到危险,死前也要把信吞到肚子里。”
“是!”
等人走后,赵民望叫来了自己的大儿子,脸上尽是纠结之色。
赵安辅看出自己父亲的纠结之色,好奇出声:
“爹,你怎么了?”
赵民望将事情简短述说一遍,随后轻叹一声:
“你明天去一趟城南绸缎庄,在里面待一刻钟后,换件衣服出城。
若没人跟着就去四川龙安府,若有人跟着就把信送给郊外平宁村里长,村后山上有条小路锦衣卫是发现不了,你从那里离开。”
赵安辅脸色大骇:“爹,你……”
“闭嘴!”
话未说完,赵民望出声打断,语气坚决: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到了这地步,不壮士断腕不行了。
那些人死了就死了,赵家人没事就好,去外面待几年,等朱元璋死了便可以想个办法回来。
真定老家那边不用回去,福建那边你可以等到了四川再写信,让他们从海路去暹罗。
记住,等你四叔他们都到了,立刻走茶马道入滇而后再入暹罗。”
“爹,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走了,你们就走不了!”
赵民望看着赵安辅发红的眼睛,再次叹息:
“我已经活了这么久,活够了!朱元璋不比别的皇帝,他是不受威胁。
以前他不知道怎么治国,所思所为都是从史书上学的,加上李善长等人帮助,才勉强稳住了大明。
现在不同,有方时在旁提醒,宣承部抢了文官话语权,承志部减少庸官,英烈府让军队完全为其所用。
方时目前不见踪影,必定是在做比宣承部还大的事,到那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赵安辅带着哭腔应下:“儿子明白!要么等朱元璋死后回大明,要么等方时变法成功后,再看情况回大明。”
“祖祠那边找几个旁支看着,以后回来再向祖先赔罪吧!”
安排好一切,赵民望再次撕下一张纸,此次只在上面写下一个逃字并在‘逃’字下方画了个不知名符号。
紧接着,将纸张卷起来放在一个小小药瓶中。
手里握着药瓶,赵民望静静等待夜幕降临,他需要再去见吴沉一趟,用江浙读书人的命来换取赵家的命。
本来去见鮑恂最好,他既然被监视,那么鮑恂肯定也在监视范围内,鮑恂就只能排除在外。
很快,夜幕降临,一辆马车悄悄驶出赵府。
锦衣卫总旗李成对后面招了招手,随后有几人悄悄跟上。
“李总旗,这赵民望很久没反应,今日不仅把他儿子派出去,连他本人都行动了。”
“急了呗!或者跟工部侍郎有牵扯。”
“有个屁牵扯,他就一个儒生,被前任户部尚书范敏推荐,才得到一个四辅官之职。
傻子都知道,陛下在清理蒙元留下的官员,他怕什么?”
“你才是傻子,陛下都让我们盯着赵民望,你聪明还是陛下聪明。”
“好了!别吵了,快跟上!”
良久之后,李成发出轻“咦”声:“这是翰林待制吴沉的府邸,从来没见他来过。
钱六,你去跟蒋都尉说一声,总觉得我们要立功了。”
“是!”
与此同时,赵民望跟着门房走进府邸,半路上遇到吴府管家,门房顺势离开两人。
赵民望快速打量下四周,见没人,便将一张地契和一个药瓶塞入管家手中:
“河南五千亩土地,将药瓶送到真定府赵家,而后把你孙子带走,你只有十天时间。”
管家一脸平静,默默把东西放进袖子,然而轻微颤抖的手暴露了情绪。
不消片刻,赵民望在书房中见到吴沉,此时的吴沉脸上隐隐带着疲惫。
“浚仲兄,这么打扰你,真是过意不去。”
吴沉摇了摇头:“无碍!士振兄今日不来,过几日我也要去找你。”
“我也不饶弯,敢问士振兄,方时是否留下编修经典的章程?”
“有!”
吴沉点点头:“除了太子殿下,大概就叶书叶安行知道全部章程,刘学士也知道一二。”
“叶书叶安行?”
赵民望一脸错愕:“这是何人?怎么从未听说过?”
“四梅先生的长子,方时的师兄,目前是诸位皇子皇孙的老师,最主要是教皇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