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诚与王政的到来,令卓中在夜里再次敲响齐先生的大门。
齐先生一脸无奈:“卓大郎,这么晚了就不能明天再说吗?”
“事情紧急,晚辈不得不深夜打扰!”
“坐吧!”
齐先生随手一指,接着走到主位坐下:
“曹诚的事吗?”
卓中郑重点头:“不仅仅曹诚,定远侯二公子王政也来了,还带着太子诏书。
要在福建各地设立宣承司,张淮现在已经收到诏令,目前正准备宣承司衙门。
曹诚一来,蓝封便带着手下将士离开建安县,具体去哪暂时还没消息。
晚辈总觉得事有蹊跷,曹诚来福建应该不单单是为了海贸。”
齐先生不置可否:“京城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没有!若说有事,那就是安庆公主大婚,各地藩王已经回京。”
在齐先生看来,应与安庆公主大婚无关,最大的可能是方时。
宣承部是方时搞出来的,宣承司大概率也是方时提议的。
“有东宫司柬方时的情报吗?”
卓中再次摇头:“这种人物情报不是晚辈可以知道,浙东那些官员也不会随意透露出来。
齐先生的意思是,此事与方时有关?”
“只是猜测而已!”
齐先生缓缓开口解释:“开封府灾情有蓝复、李景隆在,最后出了个宣承部。
福建现在又有蓝封、曹诚,最后会不会又出来个什么东西?”
“细盐有盐课提举司、海贸有市舶司,方时要是为变法做准备,这两个司重新改制即可,来福建又因何?”
齐先生眉头微微蹙起,他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巧合,或许派王政过来,就是想在各地开设宣承司,王政只是在宣承部衙门任职而已,就像怀远侯之子曹青。
不管是不是巧合,他都需要做好准备:
“派人去邵武府、泉州府看看,再让人去京城,试探下王家知不知道细盐配方。
若是不知道,再去工部问问,朝廷有没有得到新的制盐配方。”
卓中怔愣在原地,满脸都是疑惑:
“制造竹白纸的王家?他们要是知道何苦要去造纸?”
“王家若是不知,那么蓝封这个配方一定是永昌侯府的,这说明太子殿下或许也有。”
话到这,齐先生停顿了下,眼中晦暗不明:
“朝廷若真有制盐配方,那么蓝封手上这个配方就是陷阱,而且这陷阱我们不得不跳。”
“何意?”
卓中脑子乱糟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变傻了:
“齐先生,为什么说不得不跳?”
齐先生摇了摇头,不想继续解释下去:
“建安县这边你先主持着,我明早出发去福州府找福建布政使李士修。”
说着便站起身便准备去休息,刚走出两步,卓中焦急的声音响起:
“齐先生,制盐之地找到了吗?”
“王寒有个姐姐在福宁县林家村,结合张淮给的情报,很有可能在那边,派人过去查查。”
“晚辈明白!”
齐先生知道的情报比卓中要多,他的猜测也只是根据这些情报推断出来,然而他不可能告诉卓中,因为卓中地位不够,没资格知道。
[今年暹罗、安南等国入贡,晋王时不时的去礼部,不知道与这事有没有关系。]
[吕本回京后,陛下一直没有动作,就好像盐税根本没问题。]
[若朝廷真知道制盐配方,却一直没放出,这又是为何?]
比起齐先生,赵民言显然知道更多,手里纸张久久放不下。
坐在对面的赵安阳好奇问道:“小叔,发生什么事?”
“河南来信,是大哥通过鮑恂得到的消息,晋王准备参与海贸。
暹罗、安南等国今年入贡,年底便会到京,大哥让我们明年开始减少海贸。”
“晋王?”
赵安阳惊呼出声:“怎么可能?陛下准备重开海贸吗?今年刚下的诏书。”
“不清楚!不过大哥专门写信回去,便说明不是空穴来风。”
赵民言一脸凝重:“这倒不算什么,最主要大哥在联络朝廷官员,准备开启变法。
为了名正言顺,大明需要发生一件震动全国的大事,大哥让我们去山西,想办法掀起走私大案。
只有与商业有关,才能试试方时对商业的态度,才能知道我们赵家接下来该怎么做。”
“赵家根基在福建,山西那边我们人生地不熟,想要掀起大案,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而且山西那边卫所众多,刚出事,这些卫所将士便会立刻赶到。”
赵民言也明白这一情况,然而赵民望的话他不能不听,这让他纠结不已:
“大哥选择山西,应该也想试试晋王的想法,细盐配方暂时放弃,变法一事要紧。”
“小叔,还是再想想,别这么快下决定。”
赵安阳轻声劝说:“王政在福建成立宣承司,这里出事更容易传遍全国。
而且有细盐在,我们更容易掀起大案,给大伯一个借口。”
名正才能言顺,没有一个契机,突然朝廷大部分官员提议变法,只会让朱元璋觉得有阴谋,这是在逼宫。
若是别的皇帝也就罢了,就是逼宫了,最多死几个人,可朱元璋不同,敢逼宫,满门抄斩都算是轻的。
沉思良久,赵民言决定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赵民望,若还是不同意,他只能暂时放弃细盐配方。
“安阳,浙江来人先盯着,我立刻写信去京城,问问大哥的想法。”
“是!”
赵民望不仅仅需要一场震惊大明的案子,还需要勾起朱元璋的急躁之心。
为此,他特意交代鮑恂,让其减缓经典编修时间。
减缓时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辩论,让翰林院诸位大儒,对于经典的解释谁也不让谁。
如荀子一书,有人想要编修,有人说不能编修。
“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不善在身,灾然必以自恶也。
荀子修身篇何以不能编修进去?就因为其所持性恶之说,吾等便要将其所有言语否定吗?
程朱不也引用荀子的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此话一出,国子监内顿时响起激烈的辩论声。
坐在一旁的吴沉冷眼看着这一切,荀子理念必须要编修,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这个目的。
“诸位、可否听老夫一言!”
鮑恂高声喊道:“君子曰:学不可以已!吾等此次乃是为大明编修治国经典。
不管先贤所持何种理念,只要对大明有用,吾等都该编进治国经典。
荀子之言有些说的对,有些说的不对,吾等只要拿出对便是,何必又重新提起性善、性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