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朝廷的名义,方时是因为文房四宝商家,后面必定有文官集团,怕这些文官暗中捣乱。
也怕某些腐儒把这些归咎于奇巧淫技,拼死也要上谏,让朱元璋将这个政策取消掉。
可现在朱元璋明显想等那些人跳出来,这时候如果被人用这事搅浑朝堂,那可就得不偿失。
以永昌侯府的名义,就没有这些问题,可以直接推脱说是个人所为,他们也没理由去阻止。
蓝英走后,方时带着李景隆回到营帐,从书桌上抽出一本书,直接扔给他。
“你想要的就在这,知道怎么讲书吗?”
“不知道!”
李景隆随意翻开“是照本宣科吗?”
“不行!”
方时暗暗摇头“算了,我还是跟你去国子监,跟你们先说一次。
至于千字文,等到时候再说,平常的教学方法,不适合军营。”
“行!”
李景隆起身,对着方时招手“走,今日本世子带你开开眼界,下午再去国子监。”
“青楼我可不去,我怕被打死。”
“啪嗒!”
李景隆甩开折扇,一脸嫌弃
“我是这种庸俗之人?本世子可是谪仙,当然是去高雅之地。”
“走吧!我也想看看哪个地方是仙人该去的。”
两人一路上慢悠悠的,此时的应天因为春节即将到来,显得格外热闹,甚至还能看到新郎迎接新娘的场景。
“这是第几对了?”
李景隆一脸笑意“第三对了,明年三月就轮到你。
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结了一次,这辈子你都不想结第二次。”
“结婚这么可怕吗?”
“特别繁琐,什么时间该站什么位置,什么时间该行什么礼,都有讲究。”
想起自己结婚的场景,李景隆忍不住打个哆嗦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这辈子我打死也不会再来一次。”
话音刚落,一道叹息声在两人耳朵中响起
“唉,可怜啊!这婚不该结啊!”
李景隆有些不乐意,当即停下脚步
“老头,你说什么?人家结婚,你不祝福白头偕老就算了,还说什么可怜。”
“这位公子,你是不知道,这个新娘可是寡妇。”
李景隆和方时纷纷一惊,不自觉看向婚队,有些狐疑问道
“你没说错,一个寡妇?居然大张旗鼓嫁人?”
“官府又不知道,民不举官不究,这有什么?”
“那你还说她可怜。”
老汉压低声音说道“这王氏是外地嫁过来的,十三岁嫁过来,十四岁丈夫就死了。
她婆婆觉得是她克死丈夫,也为了供养她小叔子读书,就准备把她嫁了换彩礼钱,对外一直说是她女儿。
一直等到现在二十岁,才找到愿意出高价的。”
“这不是骗钱吗?就算这样,那也没什么,你不是说民不举官不究,谁吃饱了撑得去告官?”
“问题是这位婆婆这嘴没把门,得罪了很多人。”
李景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方司柬,我记得寡妇嫁人,是要杖八十 ,这打下去半条命都没了。”
“确实。”
方时开口询问“老人家,她小叔子几岁了,读书几年?”
“十七了,也读了将近十年,听说还是国子监诚心堂学生。”
“诚心堂!”
李景隆再次震惊,他是国子监学生,怎会不知国子监六堂。
正义、崇志、广业三堂那是四书未通者所在的学堂。
修道、诚心两堂那是精通四书和律令,才能升上去的。
至于最后的率性堂,个个都是算学、律令、经史文理兼通的大才,李景隆做梦都不敢想。
他还是广业堂的学员,知道升上诚心堂有多难。
“你可知这人叫什么?”
老汉摇了摇头“大家都叫他杨秀才,大名还真没人去问。”
方时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知法犯法,陛下要是知道,这国子监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
“走吧!”
李景隆毫不在意“与我们无关,我们还是去找乐子。”
话落,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片刻之后,两人在一座三层高楼停下。
“谪仙阁?”
方时望着上方的牌匾,哑然失笑
“世子,这名字该不会是你起的?”
“好听吧!”
李景隆脸上充满自信“这是兵仙李景隆亲手题字,不过这楼不是我的,是驸马都尉李祺的。
这地方是设给读书人品茶、听曲、谈论经史用的。
你说的青楼,那是庸俗之人才会去,像我这种高雅之人,只会来这里。”
“那就进去长长见识。”
两人刚进去,掌柜便迈着大步迎上来
“小公爷,你来了,今天是准备去几楼?”
“沏壶好茶端到三楼,我要和方司柬畅谈一……”
“哈哈……”
话未说完,二楼爆发出一阵嘲笑之声
“你们这些读书人,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
李景隆指了指楼上“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哭丧着脸“是永昌侯义子蓝复,除了声音大点,也没出什么事,我们也没理由赶出去。”
“我是问,他来干什么?”
“说有些问题找不到答案,就过来问。”
“太阳打西边出来,端到二楼去,我倒要看看什么问题,能难住这么多读书人。”
话落,李景隆随意转了下折扇,向二楼走去。
[蓝复?我记得蓝英说过,这是蓝玉义子中读书最多,却也是最张扬的。]
带着好奇心,方时也跟了上去。
“你们是不敢说,还是不知道?”
刚上去,方时就看到蓝复大大咧咧的坐在窗边,目光不屑的扫向周围读书人。
[啧啧啧,好家伙,这该不会是圆桌会议吧!]
[十多张桌子连在一起,不对,应该是方桌会议。]
忽然,方时目光被方桌中间的三角架给吸引,只见上面挂着三张纸,分别对应着三个方向,方桌每个位置都能清晰看到。
“天子、天帝、天理、天下、天命、天尊地卑,这些天有什么区别?”
方时悚然一惊,他没想到朱标动作这么快,刚提上去没多久,现在已经开始执行。
“说话啊!哑巴了!”
随着蓝复咄咄逼人,一位读书人忍不住喝道
“蓝千户,这里不允许探讨国事。”
“什么国事?”
蓝复一脸疑惑“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哪个字是写国事了?”
“天子还不是国事吗?”
蓝复拍了拍额头,装出一副才刚想起来的样子
“忘了、忘了,天子就暂时不说了。
诸位都是大才,现在总可以告诉我,再不说,蓝复会认为诸位是看不起我。”
在场读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一个人开头。
方时坐到李景隆旁边,低声耳语
“你该起个头,算是我的见面礼。”
李景隆不明所以“为何?你是他妹夫,我又不是。”
“去吧!你觉得蓝复吃饱了撑的?”
李景隆狐疑瞥了眼蓝复,又看了眼方时,决定暂时相信方时,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李景隆站起身,目光扫视众人“我来起个头,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此天是义理之天,也就是天帝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