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丰会做出这种决定,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并不突兀。
反正现在大家基本能够确定,君怀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熊如虎的事情兜圈子,看似是真的动了怒,但其实他真正想要的也不是道歉,而是想名正言顺地从灵药宗拿走些什么东西。
既然如此,只要灵药宗有君怀想要的东西在,并且把诚意摆出来,那君怀就不会真的把事情做绝,说不定反而会记灵药宗一个人情呢,那么宁远丰顺势引荐一下门下弟子也不算什么了吧。
左右都是引荐后辈,不如趁此机会再把他门下颇有天赋的弟子一起介绍给君怀,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天赋异禀的后辈,即便是君怀这个老祖宗也不例外。
话说到这里,要从一堆高个儿里选出最高的,其实也挺让人为难的。
毕竟天赋这个东西,它是个很玄的东西,不像身高,看得见摸得着,大家心里有数,在大家都是天赋极佳的情况下,谁都不会服气谁,再加上修仙之人,开始修仙的年龄不一样,现在的年龄也参差不齐。
有的人年龄小境界比较低,就会以他人的资历比他深厚为缘由辩称自己的天赋更高;有的人年龄大,境界比较低,便会以自己修仙的时间不长为由,说明自己不是天赋比不上,而是修仙资历太短。
总之,除非遇见天赋极高,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情况,不然的话硬要计较起来,总有人不服气要论个长短,真是没完没了,平白叫人头疼。
更糟糕的是,宁远丰门下的这些弟子,无一不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谁也不服气谁,像裴辞这样,不论从境界还是从作为弟子的资历角度来说都是全方位碾压,明面上大家都一口一个“裴师兄”地和和气气地叫着、顺从着,但其实背地里不知道都使着什么劲儿呢。
当然了,周书礼从来就没装过,他把自己和裴辞不对付这件事都写在脸上了。
不过裴辞也只是一个例子而已,连裴辞都不能完全令这些同门信服,那就更不用说别人了。
因此,每次遇见这种资源分配的问题,都会吵个没完没了的,很是让宁远丰头疼,所以宁远丰定下了轮流分配的规则,上一次是他,下一次就是你,反正总会轮到自己,至于自己遇见的资源到底是好是坏,比别人得到的好还是比别人得到的差,那就全看天意了。
机缘未到,遇见的机遇比不上别人,如此一来,可就怪不到宁远丰头上了,也没有道理再去烦宁远丰。
按照宁远丰所定下的规矩来说,这次其实是轮不到裴辞的,但是谁让宁远丰坐下出了内鬼呢,怀疑对象甚至达到了六人之多,他宁远丰座下,算上熊如虎,总共才十一个弟子,结果竟然有六个有嫌疑,都不好意思往外处说。
但没办法,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宁远丰也不可能将有背叛师门嫌疑的人引荐给君怀,因为引荐之事一出,宁远丰所引荐的人的名号很快就会传遍修仙界,要是运气不好,刚好带去的就是背叛师门的人,那可就是让整个修仙界看了笑话,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在剩下的几个人里,他的可选项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我自不必多说,固源草是我的,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说,宁远丰都得带上我才说得过去;这样一来,宁远丰的选择又少了一个,不管怎么看,肯定是裴辞这个各方面都碾压他人的弟子,最合他心意了。
而且裴辞没有背叛宗门的嫌疑,这次和他一起去鸿恩宗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周书礼也明白宁远丰的用意,他也知道一旦裴辞被引荐给君怀的话,日后他若是还想超过裴辞的话,那就纯纯是属于痴人说梦了。
因此,周书礼在裴辞答复之前,出言劝道:“师父,我说这话也不是想替自己开脱,当日不在场的人也不能排除嫌疑……”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宁远丰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裴辞和潇潇明日随我一同去一趟鸿恩宗,这个计划不变;其他人,包括我刚才没有提到的人,都留在宗门里等我回来——这次的计划如何呢,书礼?”
周书礼心里那点小九九,宁远丰很早以前就看得一清二楚,再说了周书礼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装过,他也不点破周书礼的真实用意是什么,佯装是在征求周书礼的意见,其实暗含着警告的意思在里面。
闻言,周书礼原本还想说什么,在对上宁远丰警告的眼神后,最终只能闷闷地低下头去,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句“是”,便不再言语。
宁远丰见周书礼服软,他的态度也软和下来,原本他也是非常喜欢这个天赋又高,背后还有世家大族撑腰,对他言听计从的徒弟的,所以他安慰道:“机会还有的是,你也不用操之过急。”
这句话其实相当于是在变相承诺,宁远丰亲口承诺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会优先给周书礼。
而且所谓的“有机会”并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件,所以宁远丰所作出的承诺也不是空头支票。
得到承诺后的周书礼也终于不再是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心里也好受些,这才让他顺从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我一直站在一旁观察着周书礼的一举一动,本来还以为他真的能阻止裴辞一同前去鸿恩宗呢,结果没想到宁远丰两三句话的功夫就把他给打发了。
他原来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我心里有些疑惑,却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地方让我感到奇怪,但见周书礼没有什么别的异样,便觉得我大概是想多了吧,于是打散了心中的疑虑。
今天的集会就像是闹剧一样,不巧,我就是演员之一,还折了个固源草进去,除了宁远丰之外,其实我也挺想知道,到底是谁把消息传了出去。
要是让我知道了,抛开宁远丰不谈,我也会找那人好好算一笔账。
我在心里暗自想着,另一边,集会终于结束,宁远丰又将我和裴辞单独留下来嘱咐了几句才放我们离开。
离开大殿时,圆月已经西升,抬眸就是满天繁星,耀眼璀璨,可惜我的内心却乌云密布,不似繁星那般明亮。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不祥的预感一直笼罩着我,不论我怎么安慰自己,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