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入大殿内,首先见到的就是高坐在众人上首,用一只手撑着头,靠在椅子上假寐的宁远丰。
只见他紧紧皱起眉头,仿佛两道锁扣般紧锁在一起,眉宇间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上下起伏着,每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然而,每隔几息时间,他总会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那声音如同一声长叹,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这叹气声仿佛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每一处细节都在暗示着今天的集会恐怕不简单。
宁远丰的情绪不佳,整座大殿内就像是被浓浓的乌云覆盖一般,气压非常高,压迫力十足,直叫人喘不上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宁远丰在假寐的缘故,还是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宁远丰的心情不是很好的缘故,没有人有胆量打扰宁远丰,所以厅堂内异常安静,此时此刻就算是一根针掉在地上,其落地的声音都异常清晰。
这就使得,即便我推门进入厅堂的动作显得格外惹眼,但没有人看向我这边。
我小心翼翼地松开了那只紧紧握着门把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然后留出一道窄小的缝隙,为被我甩在身后的周书礼预留着。
做完这些之后,我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踏入了厅堂之中。
视线离开坐在上首假寐的宁远丰,顺着层层台阶往下,偌大的厅堂内,每个人都坐在属于自己的椅子上,或百无聊赖地摆弄衣袖,或闭目养神,总之,大家都没有交头接耳,甚至连左顾右盼都没有。
宁远丰门下目前只有十一个亲传弟子,外门弟子便因此按照规矩摆放了十一把座椅,每个人按照实力排名,都有自己的位置,轻易不能调整次序。
现在只剩下三把椅子还空着,十分惹眼,上次是我和裴辞迟到了,这次是我和周书礼来晚了,两次都是我到会不准时,一时间一种难以言说的羞郝感涌上心头,感觉脸上发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好在除了我和周书礼之外还有一个人没来,得益于座位次序的排列,我都不需要用排除法就能以最短的时间得出这个还没来的人就是熊如虎的结论。
我瞥了一眼坐在上首好像没有注意到我来了的宁远丰,见他仍保持着闭着眼睛假寐的动作,与刚才没有什么两样,纹丝不动,像是没有注意到我,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见状,我松了一口气,今天宁远丰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要是被他逮着错处可就糟心了,好在他大概不在意我来得比较晚这件事,于是我径直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但在路过若袅时,刻意放缓了脚步。
如果把曾经的若袅比作一支红艳的、怒放的玫瑰的话,那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朵已经没有了活力,几近枯萎的花。
此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但好在她的眼神并不恍惚,可见精神上应该是没有因为那七天的惩罚而被击垮的,大概再过不久就能像之前那样生龙活虎了吧。
注意到我的视线,若袅朝着我的方向看来,而我尚未收回打量她的眼神,就与她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在视线相撞的同时,若袅皱起眉头,朝着我翻了个白眼,随后别过头去,看起来不耐烦极了。
好吧,看来她的感知力也没有问题,而且还有精神头朝我扔白眼,可见她确实比我想象中的坚强多了。
见她没有什么大碍,我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随后继续朝着我的位置走去。
落座后不久,身后便传来一些轻微的动静,脚步声由远及近,比脚步声更先到达的是周书礼长年累月所沐浴焚香的浓郁的沉香味。
焚香是他早年尚未拜入灵药宗,还是世家公子时所养成的习惯,这么多年来一直使用的是同一款,未曾改变过一次。
我想,专情大概就是周书礼唯一的可取之处了吧。
周书礼未曾放缓过脚步,刚才在殿外发生的一切仿若错觉,他神色自若地走到前方去,最终在裴辞身后那个空着的位置上停下脚步,垂首意思意思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摆,随后慢条斯理地坐下,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门公子的风范。
七分长相加上十分的贵族风范,谁会想到表面上文质彬彬的周书礼,实际上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呢?
不过周书礼这样可真称得上是个地道的灵药宗弟子,非常符合表里不一的宗门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