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就在大家都争论不下的时候,若袅直接站了起来,脆生生的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盖过其他人的声音,“我到金丹期以后至今还没有提过要求,我想问问师父,您的承诺还作数吗?”
宁远丰闻言,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我,然后最终定在若袅身上,似是对于若袅突然也对祁寂珩表现出兴趣这件事有些惊讶。
听见若袅的请求,我挑了挑眉,我很意外,她的思路竟然难得的能与我的思路不谋而合,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来试探一下宁远丰的态度究竟是什么。
自祁寂珩成为议论的焦点以来,宁远丰第一次开口了:“自然是作数的。”
宁远丰的态度还算是柔和,由此可见,宁远丰大概是不排斥将祁寂珩交出来的。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我长舒一口气,在心中暗自窃喜。
就算若袅还没有说,但明眼人已经看出若袅这时候站出来,所要的请求是什么。
不过宁远丰并没有直接点破,他倚在手靠上,示意若袅继续说下去。
得到师父肯定的答复,若袅的神情难掩得意,不顾众人不悦的目光,她继续道:“既然如此,徒儿想借此机会,请求师父把那个拥有自愈体质的药人转交给徒儿。”
时至今日,我一直都竭力避免与其他人产生冲突,但为了达到顺利救出祁寂珩的目的,眼下和已经势在必得的若袅发生正面矛盾是在所难免的。
眼见着宁远丰思忖片刻就要说些什么时,我生怕慢了一拍,就此错过良机,于是抢在宁远丰开口的前一刻说道:“且慢。”
众人的目光又纷纷聚集在我身上,宁远丰也收回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饶有兴致地说道:“怎么,你也想要那个药人?”
这时候再做无谓的托词反而虚伪,我对上宁远丰投来的视线,斩钉截铁道:“是。”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与人正面产生冲突,也是第一次表示想要药人,无论哪一件都让众人都道我这是一夜转了性子,一时间神色各异地面面相觑,没想到今天这次集会竟然有这么一出好戏上演。
我挺直地站在宁远丰下首,能清楚地看见端坐在众人之首的裴辞的身姿仍旧挺拔,丝毫不为周围所动,与蠢蠢欲动的众人形成鲜明对比。
看来我的举动还是被裴辞算进去了。
宁远丰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些,然后回答道:“若袅想凭上次提升境界时我欠下的承诺换那个药人,你呢?你又想凭什么换,说说看。”
乍一听,宁远丰大概是更偏向于若袅,若袅显然也这么认为,她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再看向我时有些得意,那股让挑衅的意味几乎要冲出眼眶。
但是在我看来,宁远丰这是在给我机会,既然给了我机会,那就不存在什么偏袒不偏袒的,我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道:“不日我就将突破金丹境界到达元婴境界,也想借此向师父讨要一下奖励。”
这一席话就像是一枚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惊起一片巨大的浪花,叫众人瞠目结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景象,正如我所预料的一样,即便是同在宁远丰门下,谁都不觉得自己低其他同门一等的情况下,对于我能在六十年内就踏过他人至死都没办法突破的门槛,进入更高的境界这件事,几乎没有人不感到意外。
眼见着到手的鸭子就要飞走了,若袅怎么可能甘心,她急忙道:“话虽如此,可哪有提前讨要的说法?而且也没有这个先例!再说了,谁知道你实际上是不是距离境界突破还要百八十年,在这里说假话呢!”
话音刚落,若袅又补充道:“对,你肯定是在骗人,否则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突破境界了!”
这话一出口,其他人纷纷点头,暗暗表示赞同。
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师兄师姐们,他们心里其实并不愿意承认我这个在他们眼中还是个小女孩的师妹能够如此轻松地跨越他们自己无法逾越的障碍。这让他们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于是,他们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甘。
“我说的是不是假话,师父看得比你清楚。”
只要有宁远丰在这里,我自然不怕他们质疑,也不用陷入自证陷阱。
因为宁远丰与这些境界同我的境界差不多甚至比我低的人不一样,他是大乘境界的修仙者,境界远在我之上,一眼便能看出我是不是在撒谎,再加上他在宗门内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只要宁远丰认可我的说法,就没有人有勇气敢否定我。
深谙其中道理的若袅像是抓住最后一棵稻草一般,向宁远丰投去求助的目光,她多么希望宁远丰能出言否定我,只可惜宁远丰接下来说的话无情地推翻了她的所有猜测。
“祁寂珩就是你一直拖着不肯渡劫的理由吗?”
确实是这样,我也知道我拖着不渡劫这件事瞒不过宁远丰,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于是从容不迫地回答道:“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年纪尚轻,害怕和当初十六岁时渡劫一样,发生失忆的情况,所以就想先向师父讨要,免得之后又忘记了,但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就拖到现在,借着这次机会说了。”
面对这套我已经预演过很多次的说辞,一时之间无人能找到漏洞,即便如此,若袅还是不甘心,她再次搬出她惯用的伎俩,楚楚可怜道:“师姐天赋这么高,又何苦非要跟我这个资质平庸的师妹抢呢?师姐以后的机会还多,可是我在未来几百年内可能就只有这一个机会了。”
言下之意就是,凭借我的修炼天赋,很快就能再找师父讨要奖励,可是相比之下,她的潜力则逊色许多,虽然也不至于到几百年都突破不了的地步,但短期内也确实如她所说,很难再有机会了。
真得感谢一下我这个亲爱的师妹给我敬的这杯茶,大师级别的茶艺表演实在精彩,可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可惜我是钢铁直女,不吃这一套,也拒绝道德绑架。
既然若袅都已经把自己贬低到这种程度了,那我自然不会跟她客气,毕竟是她先挑起事端的。于是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若袅师妹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啊,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拥有这种体质的天选之人即便说是千年难遇都不夸张吧!既然机会难得,那自然是要让给天赋更高的人了,你说是不是?”我微笑着看着若袅,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真不知道该形容我是油盐不进,还是该说我是厚脸皮,竟然就这样毫不客气地承认自己天赋高这件事。
若袅听到我的话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她似乎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我,只能咬唇狠狠地瞪着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
她有些慌张地向裴辞投去求助的目光,而裴辞却选择了无视,被无视的若袅收回目光时,眼里蓄满了泪水。
这下我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若袅今天的异常举动,就是裴辞的杰作。
我就说么,若袅怎么突然这么灵光了。
既然是裴辞的授意,可想而知,祁寂珩就算被若袅带走,最终也是落在裴辞手上,难怪集会开始之前要来假惺惺地劝我不要趟浑水,原来是怕我跟他抢。
真是看不惯这种背后搞小动作的作风。
我冷哼一声,向裴辞投去鄙夷的目光,他对上我的视线不为所动,回应我的只是不以为意的挑眉,仿佛在说:“我不在乎你的看法。”
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坐在上首的宁远丰,反正我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而且也已经让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就是无论如何,我都是一定要把祁寂珩带回去的,半步都不会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