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润泽终于安静下来，躺在段青怀里一动不动。
段青匆匆拿沐巾包裹住润泽回到寝宫，小小的人儿蜷缩在床上，脸色很差。
段青揪心不已，她隐隐觉得润泽的头痛似乎不是因为显形过早的原因，犹豫再三后，她硬着头皮去找黎渊。虽然害怕，但她必须得问个清楚。
黎渊正在喝酒，见段青过来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烦躁地“啧”了声，就不再多说一个字。
段青顿时打起了退堂鼓，可一想到润泽刚才的模样，她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走过去，唯唯诺诺地站在黎渊跟前，小声地说道：“刚才润儿又头痛了……我感觉他好像不是因为显形过早才这样的……”
黎渊蹙眉：“你想说什么？”
段青咽了咽唾沫，紧张道：“上次你带润儿去找西王母帮忙，会不会是因为、是因为——”
黎渊冷笑：“你是怀疑我？”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说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才导致润儿一直头痛的……”段青手心全是汗，她慌张地往身上蹭了蹭，又结结巴巴地补充道，“我没有怀疑你，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润儿的，你不会的……”
段青越说声音越小，话语里是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的犹豫。
黎渊拎着半壶酒起身，含着两分醉意的凤眸一个劲儿地盯着段青瞧，须臾，黎渊笑道：“是啊，我不会伤害他。”
段青莫名松了口气。
黎渊靠得太近了些，段青耳垂红得鲜艳欲滴，不得不后退两步，低着头说道：“那你、那你能去问问西王母有什么办法吗？润儿一直头痛，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黎渊神情漠然，淡淡地看了眼段青，背过身去，道：“我知道了，这几日你多陪陪润泽。”
“当然。”段青也不便多待，说完要说的话便离开了，也没察觉到黎渊话里的不寻常。
黎渊胸口一阵郁结，望着段青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润泽头痛一事不是去找西王母就能解决的，他这两天多数时间都在扶摇涧，知晓了一件怪事——云姝头痛的时辰和润泽头痛的时辰一模一样。
这让他不得不多想，于是刚才他去了天宫，将此事告诉了柏俊。
虽说他们二人一个是天帝，一个是蛇妖，按理说应该水火不容才对；可在云姝的事情上，他们总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讨对策。
柏俊听后，知道树灵族的事还得去问树灵女王文穆才可以，于是二人约定好，明日午时去一趟云仙宫，顺便将天灵泉还回去。
黎渊心下不知为何烦躁得厉害，灌了两壶酒也还是消不了愁，他恨恨地摔了酒壶，和衣躺下，也只是干瞪着眼胡思乱想。
可恶！
黎渊又想起一事，忍不住低骂一声，起身去往段青的寝宫把人带过来。段青正望着润泽的睡颜发呆，一个恍神，自己就被黎渊捉走按在了身下。
她愣愣地看着隐忍怒意的黎渊，瑟缩着不敢说话，她不明白，怎么就一会儿的工夫黎渊突然就生气了，明明刚才她离开的时候一切还好好的。
喉头一动，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怎、怎么了？”
“陪我上床。”
段青一顿，旋即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可是润儿那边没人看着……”
“不是有蝶灵照看吗？”黎渊懒得跟她多讲废话，直接欺身压上，禁锢着她肆意纵情。
段青承受着，末了，她主动勾着黎渊的脖子送上自己。她从没有彻彻底底地放弃过对黎渊的爱意，就算害怕与心酸，她也没办法将存在了三百年的爱意割舍。
未化形时，她常常见云姝和黎渊执手私语，很是恩爱。那时的她是一枝青竹，成日里只能待在云仙宫里潜心修炼，等待来日化为人形。
那时云姝经常为她浇灌圣泉水，又时不时陪她说说话，希望她快快化形，偶尔云姝不得空的时候，则是黎渊来给她浇水、陪她说话，温柔极了。
在段青心中，云姝和黎渊都是特别好的人，虽然命运捉弄，她爱上了黎渊，可只要看着云姝和黎渊在一起，她虽羡慕但也开心。
可就是这么天意弄人，所有的一切都在百年前戛然而止。
一滴泪珠顺着段青潮红的脸颊滴落，她紧紧地搂着黎渊，额头抵在他肩上，嘴唇翕动了一下。黎渊一顿，钳住她的腰更加凶狠地宣泄，一直到后半夜，这要命的欢愉才结束。
段青已经昏睡了过去，黎渊清洗过自己后靠在榻上看着她，刚才交合时段青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他不是没听到，可听到又如何，他又不爱她。
而且想起毒情蛊一事他就来气，恨不得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树精碎尸万段。
那日段青走后，他便也跟着回到了万灵山，他本来只是想找那只九尾小狐狸问问毒情蛊是否有解药，可是不凑巧让他听到了段青和那两只狐狸的谈话。
黎渊恨恨地瞪着面前沉睡的树精，眉宇间的怒意又盛了些，他伸手抚上段青的脖颈，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吻痕，视线逐渐阴沉。
要不，弄死她算了。
敢给他用毒情蛊？真是活腻了。
手下稍稍施力收紧，须臾，段青沉睡中嘤咛一声，黎渊微怔一瞬，收回了手。
段青醒来时已经不早了，黎渊也已经不在寝宫了，她唤来蝶灵问黎渊的去向，蝶灵只道：“王上有事情出去了。”
段青再问：“他有说去哪里吗？”
蝶灵摇了摇头便退了下去。
段青愣了会儿神，蓦然想起自己昨晚失控时伏在黎渊肩上说的话，不由得脸一红，咬着薄唇暗道自己真是疯了。
可是……黎渊好像没有任何回应。
是没听见吗？
段青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好不容易鼓起万分勇气告诉黎渊自己的爱意，结果却是这么个结果，心里很是五味杂陈。
应该是没听见，幸好他没有听到。
段青安慰了自己两句，收拾好后打起精神去看润泽。润泽还在睡着，段青坐在床边瞧着很是欣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胳膊、小腿，心满意足地笑了。
润泽来到万妖宫后胖了些，段青看在眼里是既开心又心酸，之前润泽跟着她吃青菜喝米粥，整个人小小的、瘦瘦的，现在浑身上下圆乎乎的，真是可爱极了。
段青俯下身子亲了亲他肉乎乎的小脸，润泽一动，惺忪着眼睛撒娇道：“娘亲，抱抱。”
段青被他逗笑，躺在他身侧环住他，细声哄着：“润儿继续睡吧。”
润泽又窝在她怀里睡了过去，段青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耳垂，忽听润泽口中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她附耳仔细一听，是润泽嘟囔着想要见爹爹。
段青一顿，而后叹息着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她看了眼润泽，半撑起身子从床里侧摸出一个小盒子，拿出里头的毒情蛊瞧着。
愣了好一会儿的神，润泽在她怀里翻了个身，她拍了拍润泽，极难下定了决心。云姝已经失去记忆，而且又嫁给了韶云，这是她不可多得的机会，她不能再犹豫了。
虽然很对不起云姝，那么她只求来世为云姝当牛做马来弥补。
段青抖着手把毒情蛊搁回盒子里，又藏回原处。这几日，她得找机会让黎渊服下这毒情蛊，到时候一切就会好起来。
她搂着润泽，在心里向他保证，他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有娘亲，有爹爹，再也不会有人取笑他了。
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