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熟悉的木屋,润泽一进家门就嚷嚷着饿,段青快速收拾了一番,见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便把润泽抱到床上,哄道:“润儿乖,你先睡一会儿,娘亲出去给你买你喜欢的肉包子吃,好不好?”
“好,润儿等着娘亲。”
段青摸了摸他的小脸,出门后又在屋子周围划了个结界,这才匆匆向山下赶去。她身上没有银两,唯一值钱的便是头上的那一支簪子,这簪子还是蝶灵侍女给她的。
段青找了家当铺把簪子当了,那当铺的掌柜的见段青一个弱女子,给的钱极少,段青也不敢争辩,拿着钱去了包子铺。
段青买了六个肉包子,又想着这些时日润泽在万妖宫喜欢吃烤羊腿,她算了算剩下的银子,扭头去酒肆买了一只不算太大的烤羊腿。
段青还想多买一些肉,可银子实在不够了,最后便只能买了些小米回到山上。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段青燃了油灯,把吃食放在桌上,然后去里间喊润泽吃饭。
许是太饿了,润泽在熟睡中还含着手指咂吧着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要吃肉。段青有些心酸,轻声喊了润泽起床,润泽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娘亲,叔叔说晚上要吃烤羊肉。”
段青一怔,旋即苦涩一笑,温柔道:“润儿怎么知道娘亲买了烤羊腿回来?快过来吃饭吧。”
一听见烤羊腿,润泽瞬间清醒过来,两眼放光,道:“烤羊腿!娘亲,我要吃!”
段青笑呵呵地给他擦了擦脸,牵着他坐在桌前,润泽闷头大口吃了起来,风卷残云一般解决掉了六个包子。润泽抹了把嘴,抓着烤羊腿咬了一小口,嚼了半天后又咬了一小口,然后把羊腿放回油纸上,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
段青不明所以,疑道:“怎么了?是烤羊腿不好吃吗?”
润泽摇了摇头,皱着小脸说道:“羊腿很好吃,娘亲,我想等明天再吃。”
“为什么?”段青知道润泽饭量很大,不觉得他只吃了六个包子就会饱。
润泽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吃了肉包子,明天再吃烤羊腿,好吃的不能一下子都吃完,要留着慢慢吃……”
段青愣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只顾着要润泽爱她、黏她,却不能给他一个很好的生活。润泽在万妖宫有吃有喝,可跟她回来木屋却只能吃苦,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段青哽咽了一下,轻咳一声掩饰过去,故作自然道:“润儿是不是很喜欢吃烤羊腿?”
润泽点了点头:“喜欢。”
段青一笑,打开油纸包,把羊腿搁在润泽小手上:“润儿放开肚皮吃,娘亲保证,一定让你每天都有热乎的烤羊腿吃。”
“真的吗?”润泽乌黑的大眼睛一亮,可很快又暗了下来,闷闷不乐道,“可是娘亲,我们没有银子……”
“娘亲有银子啊,润儿不要担心,娘亲有很多银子的。”
听段青这么说,润泽眨了眨大眼睛,也便信了。他大口大口吃着羊肉,段青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担忧。
她要赶紧想出办法去弄到银子,不能失信于孩子。
一大早,润泽还在睡着,段青便戴上帷帽下了山。她会治病,便想去医馆赚点银子,可那郎中是个古板之人,见段青乃是一弱女子,也不听段青说什么,直接挥了挥手把人赶走。
段青又去了其他两家医馆,也都吃了闭门羹。
段青本就行事胆怯,现在一连被拒更是想退缩了,可是一想到家中的润泽,她咬了咬牙,又去往酒肆。
酒肆老板是个美艳妇人,见段青一个面生的女子前来酒肆寻差事便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才慢悠悠地开口:“我这里不缺旁的,缺一个在大厅跳舞的女子,你行吗?”
段青嗫喏着回道:“我、我不会跳舞……”
酒肆老板轻笑:“很简单,我会让人教你几个动作,到时候你只需要穿上舞衣在大厅里跳就行。”老板一抬眼,“你可想好了?”
哪里还容得段青去想其中利害,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就算是豺狼虎穴,段青也得应下前去。
果然如酒肆老板所说那般简单,段青只花了片刻时间学了几个扭来扭去的动作,而后就被告知入夜后前来跳舞。
段青同意,拿着与酒肆老板约定好的烤羊腿回到木屋,润泽早已醒来,见不到段青也不哭不闹,正乖乖地背着篓子在附近采了蘑菇和草药回来晒。
段青一进家门便看见润泽蹲在地上有模有样地忙活着,心里一软,含笑招呼道:“润儿,娘亲带回来吃的,快洗洗手来吃。”
润泽蹦跳着上前,搂着段青的脖子亲了一口:“娘亲你去哪里了?”
“娘亲去给你买烤羊腿去了啊,”段青抱着他去洗手,“润儿,娘亲要跟你说一件事。”
“娘亲说吧。”
段青捏了捏他的小脸,细声道:“娘亲这段时间晚上不能陪你睡觉了,你可以自己一个人睡吗?”
润泽一瘪嘴,抓着烤羊腿又丢回桌上,哭唧唧道:“娘亲要去哪里?是不是不要润儿了?”
段青忙哄道:“不是、不是,娘亲怎么会不要润儿呢?娘亲只是、只是——”她着急地话也说不利索,一个劲儿地为润泽擦眼泪。
这个时候,段青真的很无力,她希望有人能帮帮她,可也知道,这是在白日做梦罢了。
段青哄了半天,润泽才堪堪止住眼泪,段青拍着他的后背,有些哽咽地说道:“润儿,娘亲答应你,只要几天,娘亲只去几天就好。这几天你自己一个人睡,等过了这段时间娘亲就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润泽抽噎着同意了,眼睫挂着泪啃起了烤羊腿,段青给他擦了擦脸,下定了决心——
她不能一直在酒肆跳舞,她想攒点钱,然后带着润泽去县城里开一间医馆,就算钱不够开不了医馆,她也可以先做个游方郎中,慢慢来,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有了念头就有希望,入夜后,段青嘱咐好润泽不要乱跑,而后匆匆去往酒肆。
她换上过于暴露的红纱舞衣,将羞耻心抛在脑后,坚决地在酒肆大厅的圆毯上笨拙地扭动着细腰。
舞姿虽怪异,可段青姣好的面容和优越的身材还是吸引了不少客人,尤其是穿金戴银的贵客。
“要不说还是樱桃娘子会做生意呢,这找的舞伎个个都是天仙下凡似的漂亮,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可不是,上次那个也真是绝了,只可惜后来人家被贾老板娶回家做小妾咯,听说樱桃老板还收了不少媒人费呢。”
“哎,你说这个会被哪个老板看上?”
“管他是谁,难不成还能是你我这种穷光蛋?过过眼瘾得了。”
……
周围议论的言语段青听得一清二楚,她算是知道了这跳舞背后真正的目的,只是知道了也没用,她还是得继续如此。
一个时辰后,段青可以休息片刻,她刚一到后边坐下,酒肆老板便来找她,笑容满面道:“真是好福气啊,你才来第一天就有贵客点你了。”
段青愕然,她大概知道点她要做什么,她不想。
还不等她开口,酒肆老板一挥手,小厮立即捧了一壶酒过来。
“这是客人要的酒,你送去雅间。你听着,伺候好客人,到时候客人给的赏银全是你的。”
段青盯着那壶酒,刚才的不情愿已经消失不见,酒肆老板又催了她一遭,她木讷地捧起酒壶往雅间去。
雅间里头不少人,位居正位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两鬓染霜,胡须花白。见段青进来,他一个眼神,旁边坐着的人立刻让开位置,请段青过去坐下。
段青没经过这种场合,眼下很是局促不安,捧着酒壶也不知道要给身旁的男子倒酒。还是桌上的其他女子笑靥如花地打了圆场,又是夹菜、又是喂酒,伺候得很是妥帖。
就在段青以为自己搞砸了的时候,没成想,男子却一甩手,扔给她一锭金子,这让桌上的其他女子都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