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满野风华之成为卫士 > 第 22章 生日

第 22章 生日

    圪洞院里的孩子都知道,爱打小报告的潘俊峰,害得原野每次被 “教育”。大家出去玩也不搭理潘俊峰,不排除故意冷落他的意思。哪知潘俊峰反倒腆着脸,嘿嘿地笑着,磨蹭着跟在孩子们后面。许秀锦看他没脸的样子,上去扫砢他说:“你妈不让你跟我们玩,别把你带坏了,回去跟你妈玩去!”

    潘俊峰还给许秀锦解释:“我这次真没说原野的坏话,我都说的是好话!”

    “你怎么说的?”

    “我说:原野可厉害啦!一窜就上墙了!一下就把赖小子打倒了,那小子服服帖帖的,还和他称兄道弟呢!在黑咕隆咚的地洞里他一点儿都不害怕!我这说的是坏话吗?”

    许秀锦没好气地说:“你那是好话吗!填埋人呢!你咋什么都跟你妈说呀!”

    “我也是佩服他吗,一激动,想啥就说啥啦!我也没想到,我妈一听就炸了!先把我教育了半天!”

    “那你是活该!”

    潘俊峰嘿嘿笑着,“是是是,我是活该!只要你们跟我玩儿,说甚都行!”

    虽然屡屡被他妈教育,被大家扫砢,潘俊峰反而跟原野贴得更紧了。

    这天下午,原野正和伙伴们在沙地里玩。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抬头看见三合子趴在墙头上。原野迎上去邀请他过来玩,三合子一搭腿,翻过墙跳下来。

    三合子脾气大,说话粗声粗气的,还满嘴脏话,其他孩子对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一个个敬而远之。原野也怕再被大人们说三道四。原野还暗自庆幸了一回,“好在,今天潘俊峰没来。”他对潘俊峰那张嘴实在是怕了。

    原野拉着三合子上了沿子说:“走吧!带你去厂里参观参观,顺便认认大门。”

    “行,老翻墙也不是个事,还是走大门的好!”

    “大门好找!看到那两根大烟囱没!走到它们近前儿,就找着大门了!”

    三合子抬头一看,两根冲天的大柱子赫然耸立,果然醒目,高兴的点点头,说:“几里地以外就能看见!原来这两根大柱子是你们这儿的呀!记住啦!记住啦!”

    原野带着三合子走到排房边时,对面正碰上潘俊峰满面红光地过来。

    原野顿时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怎么怕什么来什么呀!可就这么对面碰上了,想躲也来不及了。

    潘俊峰看见原野和三合子,满面笑容地迎过来说:“原野、三合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三合子说:“去看大烟囱!”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潘俊峰边说着,紧走几步跟了上来。

    通往大门的道路两旁,粗壮挺拔的白杨树整齐的排列。车间之间的空地,被合抱的梧桐遮盖。它们冲天的树干在空中打开巨大的伞盖。大片的叶子把烈日遮盖得严严实实,即使在炎炎夏日,这里仍是一片清凉。啁啾的鸟鸣声在树冠中回荡。

    见潘俊峰一直揉着肚子,原野问:“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潘俊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大姨二姑他们一大家子都来了,我妈准备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太多了,一不小心,有点吃多了。嘿嘿!”

    看着两个人羡慕的眼神,潘俊峰有点小得意。

    忽然,潘俊峰朝原野身后扫了一眼,嘴里喃喃着:“哎呀,‘杜鲁门’咋过来啦!”

    他随即掩了掩鼻子,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原野回头,看见个背着大口袋的老人走过来。他头发灰白,布满皱纹的国字脸蒙着灰尘。有六七十岁,走起路来依然挺胸阔步。这个人原野认识。就是那天傍晚在垃圾堆那儿见到的那个人。他不大说话,只是嘿嘿的笑,笑得有点傻。

    “杜鲁门”经过时一个劲冲他们嘿嘿地笑。原野也冲他笑笑。三合子脸色不自然地僵着,挤着眼睛似乎让“杜鲁门”赶紧走开。

    看着“杜鲁门”走远了,潘俊峰才放开手,大口地喘着气,骂道,“这个该死的‘杜鲁门’!”他干呕了两下,抚着自己的胸口抱怨道,“差点没把我的猪头肉浪费了!”

    好像“杜鲁门”路过时,他一直憋着气没敢呼吸。他捡起一块小石头向“杜鲁门”去的方向丢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道,“快滚开!”

    原野斜了他一眼说:“他有那么恶心吗?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有深仇大恨似的!”

    潘俊峰揩了揩脸颊上的汗,笑道,“小时候,他在我心里留下阴影了!他对我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原野说:“你怎么不说是你妈伤害你的!我觉得杜鲁门好无辜啊!人家在家睡觉睡得好好的,就被你结下深仇大恨了!”

    “我就记仇了,怎么样!”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打他,否则……”原野举起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潘俊峰顿时塌了腰,摆出一副怂包样说:“我又不是真想打他,只是表达表达对他的厌恶之情!咱如今翻身做主人了,不怕他了!嘿嘿嘿!”

    他冲着原野一阵媚笑。 他滑稽的表演逗得原野和三合子无奈地笑了。潘俊峰眉飞色舞地继续刚刚被打断的庆祝生日的话题。

    原野的注意力却随着“杜鲁门”走远了。

    原野觉得“杜鲁门”一点都不可怕,反而给他一种亲切感。不知怎的,他看到“杜鲁门”就会想起爷爷。尤其他阴了脸时的样子,就像爷爷沉思时的神情。原野知道,“杜鲁门”只是耳朵不好使,人也显得迟钝些,总是灰头土脸的显得有些肮脏。

    “杜鲁门?!不是他的真名吧!”原野心里默想着。

    原野一直看着他。他背一个特制的大袋子,里面装着他捡的破烂。圪洞院毕竟是公家单位的家属院,破烂的质量大概也高些。今天,收获颇丰,那袋子一直拖到地上,他就那么拖着,“哧啦哧啦”,屁股后面扬起一片灰尘。

    此时,“杜鲁门”正停在路边弯下腰去捡个东西。原野定睛细看,见他捡起的是一根尺把长的废钢筋。他把那根弯曲着的东西拿在手里瞅了半天,掂了掂。便提在手里,继续拖着他的袋子往前走去。看来,他捡着了个宝贝,钢筋应该比那些破烂要值钱得多吧!

    原野笑笑,并没太在意,正要收回视线。却发现杜鲁门转了方向,朝右边的车间拐下去。原野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车间南墙根底下堆放着一堆废钢筋。原野不由皱了皱眉,想:“路上拣一根也就算了,难道还要打那一堆钢筋的主意吗?那可就不太好了吧!”他不由直了直身子,摇了摇头,对这个人的贪婪心生厌恶。

    “原野,你呢?”

    突然被潘俊峰捅了一下,原野猛回过神,看见潘俊峰对着他扬了扬眉毛,期待着他的回答。刚刚他光注意“杜鲁门”了,根本没听见潘俊峰的高谈阔论。

    “什么?”原野微微皱起眉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的生日啊!”潘俊峰满脸的笑容垮了垮。面对这位心不在焉的互动对象,他无奈地啧了咂嘴,只得耐着性子引导道,“你的生日是哪天啊?”

    “生日?!”原野顿住了。他在大脑中寻找着关于生日的记忆,这个词好像有些陌生,终于说,“不知道!”

    “那你不过生日吗?”

    原野的眼睛不住地瞟向杜鲁门的方向。“嗯……好像真没过过!”他漫不经心地说。他心里还在想着杜鲁门。他的贪心让他感到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他看见杜鲁门正把手里的那根钢筋,丢进了面前的废钢筋堆里。然后他看见杜鲁门转回身,昂着头,嘿嘿笑着,拖着他的大袋子,带着一片灰尘大步向前走去。

    原野为之一震,他看着他笔直的脊背和高高扬着的头颅,心中对这个拣破烂的“杜鲁门”升起无比的尊敬。他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目送他转过转角,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原野的表现让潘俊峰很不满意。他现在兴致正浓,需要向人炫耀,他生日宴的丰盛,生日礼物的豪华。他更需要对方互动。没有比较就没有快乐!他很自信,说来说去,比来比去,没有谁的生日礼物能比得过他的。看着别人羡慕的眼神,才是最快乐的事!

    可是,原野根本就不接招。他一拳打过去,就像打在空气里,最后只剩下无力。他感到很没意思。原野对“过生日”这个话题的冷漠和无所谓的态度,让他感到要在原野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是不可能了。

    “这世上又不是就剩他原野一个人了。”潘俊峰想,他潘俊峰的热情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扑灭的。他朝原野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脸对一直低着头不言语的三合子,重新堆起笑容说:“嘿,三合子!你总知道自己的生日吧!”

    哪知三合子脸色阴沉,冷冷道:“烧纸的日子,有什么好庆祝的!我巴不得没那么个日子呢!倒霉催的!”

    这当头的冷水浇的!潘俊峰差点被呛晕了。“烧纸的日子”不是说死了人吗?他说生日,他说死人,这不是骂人吗?潘俊峰一股子恼怒,却不敢发作。他心里暗想: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找这么两个人大谈过生日的快乐,真是扫兴到了极点。

    他连羞带恼地说:“哼,不跟你们这两个怪物说了,我找别人去。”

    潘俊峰甩了脸,悻悻地跑走了!

    不大一会儿,一群孩子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潘俊峰过来。潘俊峰兴致勃勃地推了辆自行车。他满头大汗,脸蛋涨得通红,鼻尖上汗涔涔的。他刚刚在孩子们面前炫耀他有了辆自行车。大家撺掇着他推出来玩玩。

    沙地里不能玩。于是找原野来了。那崭新的二六飞鸽,锃亮。轮子转得那个轻快,还有那铃铛,“叮零……”那个脆呀!这群孩子哪架得住这个诱惑,摸了又摸,稀罕得不得了。

    “原野,你看,我爸爸给我买的生日礼物!”潘俊峰神气地扬了扬脑袋。

    三合子也看着新奇,喃喃着:“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大的礼物!”

    “要不到打谷场去玩吧!那儿宽敞!”

    原野有些犹豫。潘俊峰说:“去吧,去吧!他都来我们这儿了,我们也去他们那边耍耍!”

    三合子说:“对!礼尚往来嘛!”

    大家顿时对打谷场这个新奇的地方兴趣倍增。潘俊峰自顾着说得高兴,转眼看见原野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刚刚的热度立马去了一半。潘俊峰探着身子过来问,“大家都想去呢!原野,咱们到底去不去?”

    “那就去吧!”原野说去那就没问题了。一群孩子围着车子说说笑笑地朝外走去。

    别看打谷场和圪洞院只隔了一堵墙,那要走路去,也还是要绕好远的路呢。

    潘俊峰不太会骑车,只会小掏脚,也蹬不了满圈,更上不了大梁。累得满头大汗。原野胆子大,虽然从未骑过自行车,但他总见大人们骑。试了几下,便能骑了,没一会不但上了大梁,最后居然上了座。大家被他的上大梁技术瞠目。他个子小,踩着脚踏板根本就够不着大梁。等车子跑起来,他是踩着轴心,抬右腿跨过横梁,身子向上一挺,便骑在大梁上,右脚正好踩在起到顶点的脚踏板上,随着身体向右边挪,使劲一蹬,有些摇晃的车子便平稳跑起来了。左脚踩在斜梁上,屁股一撅,便坐在了座上。左右轮着蹬一下放开。车子就这么被他征服了。

    车子跑得越来越快,大家羡慕的欢呼雀跃。

    原野有些得意,热空气在他身边流动,笼住他的身体,风掠过他的臂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找回了翅膀。车子带来的速度,让他找到了在山林中奔跑,从瀑布顶上跳下的极速的自由感。他慢慢放开车把,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去体会久违的追风的感觉。

    “原野小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看他直冲着最高的一个麦垛子冲过去,就听着噗通,咣当,哗啦啦。原野一头栽进麦垛子里,车子旋了半个圈,倒在地上,车轱辘发出“嘚啦啦啦”的空转声。大家被吓坏了,张大嘴巴好半天。他们朝麦垛子奔过去,却找不见原野。他们听见麦垛上面有声音,齐齐地抬头。

    一群孩子站在麦垛底下,仰视站在垛顶的少年,倾羡的目光是对他的敬仰。只见他手叉在腰上,挺着胸膛,凛然地朝着太阳。阳光底下,他找回了自己,无论在哪儿,他都是王者,即使在打谷场,他也要站在,最高的麦垛上。

    潘俊峰扶着他的车子,心疼得直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