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明手里抱着一个球,笑容满面地说:“瞧,我爸刚给我买的足球,我们去踢球吧!”
“好啊!”一边应着,许秀锦奔出门外,“这个球真不错!”她接过王继明手里的球拍了两下。两个孩子正要向沙地里去,发现原野不但坐着没动,而且还低头看起了书。
许秀锦皱了皱眉头,问“原野,你不去吗?”
“你们去吧!我还是不去了。”
许秀锦脸上满是失望,“为什么呀?一个人多无聊呀!一起去玩吧!”
“我怕你们不愿意和我玩。”原野面带愧疚。
“哦……我知道了!”许秀锦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潘俊峰啊?”见原野不做声,她继续说道,“我觉得那天的事你没错!潘俊峰就是那样,爱打小报告。他这几天也没来找我们玩。别理他,我们一起玩去!”
“对对对!我们觉得和你玩儿挺有趣的!走吧,原野!”王继明一边拍着球一边说。
许秀锦送了小白,和他们一起奔沙地里去。不一会儿,廖元凯和几个孩子也跑来了。
大家玩的正欢,谁都没注意,排房院墙边,潘俊峰在远远地朝这边张望。自从骷髅头事件以后,他的妈妈就不让他出来玩了。况且,他的妈妈找到原野家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潘俊峰很难为情,不好意思主动去找他们。他等着孩子们来找他。可是,好几天了,都没人来。今天,他终于耐不住,自己跑出来了。
他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在踢足球,看见原野也在他们中间,看见伙伴们和他玩得很愉快。本来以为没有他大家会不开心,或者玩得没意思,至少会觉的少点什么吧!可是,看来,有没有他似乎都无所谓。
潘俊峰想过去和他们一起玩,可是他又抹不开,希望能有个人过来叫,站在那里干着急,心里像小猫抓一样。也许他们没看到我,他想。于是,他朝沙地那边儿磨蹭着。
潘俊峰凑到沿子边,鼓足勇气,压住性子,嘿嘿笑道:“你们玩球呢!怎么没叫我呀!”
大家顾着玩球,没理会他。潘俊峰顿时觉得被冷落了,脸上臊得很。平时他们总是围着他转的。玩他的玩具,吃他的好吃的。他的足球他们也不是没玩过。来了个原野,他好像被伙伴们遗忘了。这种失落感让他很窝火。
就在这时,潘俊峰看见原野冲他笑了笑,招了招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原野是在叫他过来一起玩。可是潘俊峰觉得原野的举动是对他极大的羞辱。别人都可以叫他,唯独原野不行。这是他潘俊峰的地盘,他还没有允许原野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他没有资格邀请他。
潘俊峰脸涨得通红,咬着牙,眼睛要喷火的样子。他带着怒气跳下沿子,跳得有些猛了,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他顾不得疼,爬起来朝孩子们跑去。球正好滚了过来。他怒气冲冲地扑上去,飞起一脚。潘俊峰把对大家的不满一股脑儿发泄到球上。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把球踢出去。
大家眼睁睁看着足球划出一道弧线,掠过小椿树的头顶,从梧桐树和榆树的间隙,稳稳地越过了南墙。
王继明顿时眼泪汪汪起来。
潘俊峰的气是出了。可大家群起而怒目的样子,让他后脑勺吹过一阵凉风。
也就两秒钟的不自然,潘俊峰就洋洋得意地晃起了脑袋,他撇着嘴说:“哼!让你们不理我!跟他玩不跟我玩!”
他招人恨的样子,让大家忍无可忍,七嘴八舌地指责他。
潘俊峰满不在乎。能引起公愤,似乎令他很满足。他叉着腰,颠着脚尖,晃着肥肥的身体,摆出一副的皮相,仿佛在说,“怕了吧!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王继明过去扯住了潘俊峰声音里带着哭腔说:“你是故意的!这是我爸刚给我买的球,你给我赔!”
“就踢了怎么样!什么破球,一点儿也不好玩!”
潘俊峰反手扯住了王继明的领口。两个男孩子撕扯起来。
原野觉得奇怪,怎么好好的就打起来了。他上前一步,一边按住王继明说:“别打了,找回来就行了呗!”谁知潘俊峰却扯住了原野不撒手,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原野顺手推了潘俊峰一把。这一推不要紧,潘俊峰像个面团似的,倒退了几步,仰倒在地上。孩子们顿时笑成了一团。这下潘俊峰不干了,爬起来就冲原野扑过来。原野又轻轻一推,他又倒了。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原野见潘俊峰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对一边笑还一边抺眼泪的王继明说:“别哭了,走,我们去把球找回来。”
王继明却站着没动,委屈地说:“哪儿那么容易呀,我可不敢去。”
原野说:“怕什么!”
“那边的人可厉害了,你还是不要去了!”许秀锦嚷道。
原野说:“没事,我们拿回自己的东西!”
“你还是别去吧!他们可厉害呢,不还球还打人呢!”廖元凯说。
“一个球而已,大不了回去让我爸爸骂一顿,我可不想去那边。” 王继明说。
大家见原野执拗地朝南墙走去,七嘴八舌地说:“墙那么高,怎么上去呀!”
原野笑笑没答话,一蹿跳上了南沿子。他灵巧地攀着榆树往上爬,扒住墙头一纵身便跨上墙。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原野立在墙头上,发现墙外是另一个世界。
远处,起伏的山峦影影绰绰,仿佛幻影一般,一直伸展到远方,与蓝天连成一片。广阔的田地,阡陌纵横。中间有树木,有公路,公路上有行驶的汽车。眼前是一个打谷场。新收的麦子一片片晾晒在打谷场上。麦秸堆得高高的,像一座座金色的小山丘。
原野感觉到一束目光射向他。麦秸垛子那边,一个光着脊背的男孩子,正回头盯视着他这个 “不速之客”。他身材精瘦,黝黑结实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寸把的头发扎扎地直立着,眼睛里充满敌意。原野立马看见,他手里抱着的正是王继明的球。
原野冲着黑小子友好地笑了笑,指着他臂弯里的球说:“嘿,朋友!那是我朋友的球,还给我吧!”
那黑小子梗着脖子,叉着腰,趾高气昂地踱着方步过来。到离墙根三四米远的地方站定,他歪着脑袋,轻蔑地瞟着墙头上的原野,笑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叫一声,它会答应吗?”
“这是不想还吗!”原野想着皱起了眉头说:“那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对,是我们的!”他身后聚过来的几个和他一样光着脊的小子,个个叉着腰和道。
原野见黑小子这是耍横的节奏,也不示弱,挺了胸脯,义正辞严地说:“开玩笑!你到底还不还?不还我就过去拿了,你想清楚!”
那人冷笑道:“小屁孩儿,有本事下来呀!”
原野一翻身,手扒着墙头,脚顺着墙滑下去,滑到中间一撒手轻松落地。他转身朝那个黑小子走去。两人面对面站定,原野才发现,眼前这个黑小子比他高了半头,壮了一圈。
黑小子故意垂眼瞅了瞅他,又回头看看他背后的一群兄弟,不屑道,“就你!”他又斜睨了原野一眼, 轻蔑地说,“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胆啦,居然敢单枪匹马的来,滚回去吧!还来得及!”后面的人附和着爆出一阵狂笑。
“‘滚!?’我不会,你滚一个我看看!”原野淡然地说。
“嘿,来劲是吧!” 黑小子竖起眉毛,边说着猛地向他逼来,忽又站住了:“哎,算了算了!我们这么多人打你一个,胜了也不光彩,还得被人笑话欺负小孩儿!去吧,叫你的人过来。”
黑小子边说着指了指墙头。
原野回头,望见墙头上露着的几个脑袋。王继明、潘俊峰他们见他回头看,反倒把脑袋缩回去了。
“你的人呢!”黑小子们又是一阵狂笑, “就那几个吗!”
原野扬了扬脸,挺了挺胸脯,两眼直直地盯住黑小子,底气十足地说:“用不着他们出手,我一个人就够了。你怕了吗!”
原野的话却引来黑小子又一阵笑:“就你,哈哈哈!也敢跟我斗。小屁孩儿!”
“是你不敢了吧!有本事像个男人一样,一对一打。你赢了,球归你!我赢了,球我拿走!”原野提出了挑战。
“好啊!没看出来,个子不大,口气可真不小啊!说话算数不?”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原野说。说实话,对于能不能赢这个黑小子,原野心里还真没底。他只是觉得不能还没开战,就让他在气势上压倒了,所以强撑出些底气来。
“输了你可别哭鼻子,说我们欺负你!”黑小子们调笑着。
一群人退到一片空地上围了个圆圈,把原野和黑小子围在当中。
黑小子把球扔给同伴,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原野的对面,笑着说:“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佩服你!”
“佩服我?佩服我什么?”
“佩服你找死的勇气!”
“还不知道是谁找死呢!你要是输了,能做得了他们的主吗?”
黑小子朝身后望了一圈,“当然!我是这儿的老大,他们都听我的!我要是输了,球你拿走!一言既出,四匹马都赶不上!”
“好!一言为定!”原野笑着点头。
双方拉开架势。
原野站定不动,静观其变。黑小子不耐烦了。他一脸的不屑,抡起黑胳膊直朝原野扑过来。谁知原野身形灵活,左躲右闪。那小子划拉了半天,也没挨着他的边。
那个黑小子见原野兜兜转转也不动手,急恼起来。他退了两步站住脚,呼哧呼哧喘着气,狠狠甩了一把额上的汗说:“你到底打不打呀,不敢打就赶紧认输,老子没工夫跟你转圈圈!”
原野笑着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要当心喽!”
话音未落,黑小子已经冲过来,抡起黑拳头向原野打。原野也不躲闪。待他的拳头到了近前,借他打空撤身重心不稳,原野一个寸步贴近,顺势抬手。随着双脚稳扎地面,从腿到腰,从腰到膀,肘顶膀靠,似顾他的拳头,立掌已经劈在他的颈上,击打的瞬间,原野收了力道,只用手背轻击他的下颌。其实说了这么多,也就一个动作,眨眼间的事。只见黑小子身子瞬间失了重心向后仰倒,重重地落在地上。
见他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半天没爬起来,那几个黑小子瞬时呆了。只看见他们的老大饿虎扑食一样的扑过去,却摔成了个“朝天王八”,似乎还是自己摔的!说实话,他们根本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那小子轻轻抬了抬手。两个人跑过去,把黑小子从地上扶起来。其他人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冲过来,把原野围住。
原野早就收了架式,跨步站定,背了手,看黑小子躺在地上哼叽。
见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围过来,原野心里不由一紧。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几个人一起上的话,他怕是会吃亏。他瞟一眼墙头,那几个人顿时缩了脑袋,不敢吭声。
原野定了定神,准备退到靠墙的位置。以免腹背受敌。倒是那几个黑小子,架势摆开了,却谁也不肯先出手。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就听黑小子一声喝,“都滚一边去!” 那几个人顿时闪开了。黑小子揉着胳膊肘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看来摔得还真是不轻,他站到圈里,对原野拱了拱手说:“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那是怎么说来着?哦!一言既出,四匹马都追不上!我最敬重那些江湖上讲义气的大侠们。今天也算是见到高人了。有胆识,有义气!佩服!佩服!你叫什么名字。”
原野爽快地答道:“我叫原野。你呢?”
“我叫三合子。”三合子从同伴手里拿过球,抛给原野,“行,球还给你吧!”
原野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守信,对他生出些好感。原野接过球,说:“要不一起玩吧。到我们那儿去!”
“不了,改天吧!我们还要看打谷场呢!你愿意可以过来玩。广播盒子里常说,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行!你也可以过来玩。”
原野把球抛回墙里。借了一脚麦杆垛,一纵身扒住墙头,翻身上去。他站在墙头上冲三合子挥挥手。
墙里的一群孩子站在那里,仰望着墙头上的原野。像仰望英雄一样。原野脸上是英雄归来的豪气。这回,王继明他们对原野那可是佩服得不得了。
潘俊峰见大伙儿都围着原野,没人搭理他。刚刚对原野产生的那么一点点好感就被嫉妒之火给烧没了。他不能败给原野,他要保住他的地位,让孩子们听他的,跟他玩。
潘俊峰转了转眼珠,想了想,把王继明拉到一边说:“刚才是我不对,可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来。”
王继明说:“反正球也找回来啦,我就原谅你吧!”
潘俊峰说:“那我们还是好朋友不?”
王继明说:“是!”
潘俊峰说:“王继明!我有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我们去玩儿吧!”
王继明说:“那!能带许秀锦一起吗?”
潘俊峰说:“当然能!许秀锦也是我的好朋友!”
王继明说:“那!我去问问许秀锦去不去!”
王继明拽了拽许秀锦说:“许秀锦,潘俊峰说带我们去个好玩的地方,你去不去?”
许秀锦看着原野。
原野看了一眼潘俊峰,说:“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
许秀锦却说:“原野不去,我也不去!”
王继明说:“那我也不去了!”
王继明说着站到许秀锦一边。
原野看着潘俊峰尴尬地一个人站在那里,说:“那就去看看!”
许秀锦说:“我也去。”
王继明接着说:“那,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