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轻微抖动起来,广播里传出甜美的女声:“极地市就要到了,飞机在下降过程中。。。”周杨意犹未尽的将视线从窗外悻悻地收回,贪婪搜索奇异风景的眼眸渐渐有些怅然若失,“炸毛”小玩偶睁大眼睛从前排座椅兜里探出身子对着他牙咧嘴的傻笑,这让他失落从眼前风景的意犹未尽突然变成了即将面对未知的无助与落魄。以为可以像“炸毛”一样没心没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的靠近无尽的深渊。有时男人的第六感真的比女人还准。
是炸毛给了周扬强大的勇气,并艰难地下了最后的决心,最终由这位小“炸毛”玩偶陪他去那个叫蓝湖的地方呆一年。做完最后的决定,他开炸毛的双手,从他悉而温暖的怀抱里挣脱站起来,一身轻松。
一个月后:“极地市我来了,蓝湖我来了!”按耐住早已欢呼雀跃的心,也许这时周扬还错以为这是一次旅行,就像无数次没有炸毛,只有小“炸毛”玩偶陪伴的,稀松平常,自得其乐的旅行。
出站口不远处护栏外的几米开外,有个短头发的女孩举牌示意后又走了过来:“老师,您是东海市来的周老师吗?”
周扬立马点点头,女孩子自来熟地寒暄,又从右手边早已备好的红袋子里抽出一条白缎,像个魔术师一样麻利地在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双手托举着向前一步。娇小的身躯微微踮起起脚,轻盈地要挂过来。周扬知道那是献哈达,藏民族对远道而来的客人的一种高规格的礼仪,周扬在一些极地市的记录片里看到过这样的礼节,心里暗道:“我的确是远道而来,从祖国的大东南到祖国的大西北,跨越几千里!”立即恭敬地弯下腰,伸起脖颈,动作却因为还是片刻迟疑而略显仓促得像只急忙喝水的鸭。
“欢迎到极地市,蓝湖欢迎您!”女孩又来接手上的行李,女孩身后的中年男子也忙接过行李箱拉杆。
女孩恭敬地自我介绍:“周老师,我是极地市的小执!”
周扬开心地应着女孩,难掩心中的兴奋“我们今天就到蓝湖吗?”
小执笑了笑解释到:“哦老师,考虑到极地市县城那边海拔有点高,我们今明两天先在半道的州府所在地休整一下,正好市医院的多吉院长这两天也在那里参加一个培训会,到时候我们可以接上多吉院长一起回极地市!”
“好的,完全听你安排!”我故作调侃的语调对小执说。
“老师,您是第一次到极地市吗?”小执问。
“是的,但你放心,高原我可不是第一次到哦!”周扬笑答道。
小执的手在周扬的肩上要卸下双肩包的背带,看到小炸毛抿嘴一笑。稍显紫黄消瘦的手,小手指轻轻地滑过了小炸毛的脸。动作很快,不易察觉,但周扬偏偏察觉到了。
这一晚他们在半道的州府做所在地,一家很有藏民族特色的小酒店休息。
炸毛的臂膀箍得周扬的脖子有些窒息,周扬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濒死感。鼻子埋在她馨香的睡衣里有些眩晕。
周扬又迷迷瞪瞪来到蓝湖边,是的,他终于来到了蓝湖湖边,绿色的像翡翠一样透明的蓝湖,轻轻地张开臂膀,迎接挣脱身上束缚的人儿。
他已经不再是技术纯熟,强悍睿智,力挽狂澜的周大夫。他的身体轻盈得像鸟儿一样,微风袭来,又回到了大学实习前后,刚上上手术时那种欣喜、期待、憧憬的年轻时代。
很久没有过的这种感觉了,连空气和风都带着清甜的味道,恬静,轻松,惬意的旋律从哈达里释出,又从脖颈处,臂弯里,手腕上,掌指间螺旋升腾,涣散在空气里,幻化于太空间。。。
忽然一股寒意从脚背沿着神经刺骨袭来,脑袋一沉,像挨了一记闷棍,生疼变成沉重,又变成胀痛,像开了瓢似的:“你要死啊炸毛!”周扬愤怒地嚎叫,人瞬间清醒。
月光亮晃晃地从窗格里倾泻下来冷冷地洒在窗台,书桌,木地板,地毯上又爬到床尾。夜特别静,连一丝风声也没有,更不可能有什么虫叫蝉鸣的了,死寂死寂的像掉进了黑窟里,让人害怕。
“咚咚!咚咚!”门没锁,是小执的提议,她说方便她来。她探了探身子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不知道怎的,头有点疼!”周扬喃喃地说。
“应该是高反了,我去找点药!”小执说,没多久她就从外面拖来个蓝色的铁罐,又拿来些药物让周扬服了。
刚才还以为完全清醒了的周扬,这会儿整个人脑子都浆糊了,任由她摆布。
再次醒来时头没那么疼了,倒更像是倒了个个儿的酒瓶子,反正就是不对位儿,早没了昨天的兴奋劲儿。但还是让稍显担忧的小执带去到处转了转。小执给我拍的照片立马给炸毛发了过去,小“炸毛”赫然在照片显眼处吻了他。
很快千万里之外的苏米也给了回应,然而这一切对于此时的周扬来说就像是关联在一个喝醉了酒的人身上一样,回到酒店,继续吸氧,睡觉。
第二天,多吉院长来到酒店接周扬继续向极地市出发。
他们沿着河谷和山脊盘旋而上,海拔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司机大哥和多吉院长的段子与歌声,还有车上咕噜咕噜开启的氧气倒也缓解了高反带来的不适。缓解的丁点不适,换来的却是在心底把来时的航空公司暗暗操了一万遍。如果他们不给进入极地市的飞机机舱加压加氧的话,周扬觉得他就不会如此轻敌,又何至于如此狼狈!
小执刚开始还和车上两个活宝附和几句,甚至还跟着哼上几曲,后来就完全游离在几个人之外,眉梢微蹙地倚在车窗上望着车外。
几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极地市县城,一座沿国道依路而建的小城。他们进了路边一个小院,一位领导模样的中年人献了哈达又是几番寒暄,大家见周扬脸色不好就把他送回了县医院的职工宿舍,多吉和小执又是一阵忙活。
“周老师,今天您早点休息,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小执认真地说。
周扬的脑袋上的紧箍咒又紧了,双耳像分别装了两个钹在不停地砸,后脑勺还有只巨手在不停地把整个脑袋往地上,往深水里按,应付地谢过她后就立即摸进卧室里抓起吸氧管,用力深呼吸。
两耳的钹似乎换成了大号,整个脑袋都被砸得“嗡嗡。。。嘶嘶。。。”地方复响,整晚都失去了睡眠,倒是窗外白色的雪山和蓝色的天空让心情并没有多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