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叶局长不会介意的,叶局长不会介意的!小周虽然也算是叶局长的半个兵,可叶局长一直深居简出惯了,况且最近又还在病休,并没有真正官复原职,他不会介意的!是不是老叶?呵呵呵!”说着也向周扬招手。
周扬一听叶局长,瞬间眼前一阵眩晕,原来这位就是东海市卫生局真正的一把手局长叶海明。可是,可是这会儿周扬还要坐到叶海明前面去,这不是让自己在主管单位一把手面前犯错误吗?这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啊!这可怎么办?
可周扬也就是晕了那么几秒,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又不是我要坐,是范教授要我坐的,管他三七二十,先坐下再说!可刚下定决心,又想到,是不是自己该先谦让谦让,毕竟人家是领导,连自家院长都得敬他三分,更何况自己呢,如果自己连个谦让的态度都没有,日后要是领导怪罪起来,自己处境倒是另说,会不会也把院领导给拉下水,那多不好意思呐!可又转念一想,既然范、张二位长者都这么执意要自己这样,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自己又没得罪他们,他们不至于害自己吧!
想罢,周扬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有些犹豫起来。
“快点!小周,否则叶局长都不好坐了!”范教授没有理会周扬的迟疑,再次催促道。
“没事儿,小周!在这儿你不用客气,放心坐吧!”张景华也鼓励道。
周扬知道不能在犹豫了,在犹豫,几位长者都该有意见了,日后也会看扁他一截,于是周扬抱歉地朝叶海明说道:“叶局长,实在不好意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希望您别介意!”
叶海明也很随和地回道:“没事儿,没事儿,你别客气!听范老和张老安排!”说着也挨着周扬坐了下来。
李教授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哎呀,老范现在是越老越糊涂了!”眼睛跟着还白了范教授一眼,然后又转而对叶海明抱歉地说道:“海明,你听阿姨的话,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叶海明笑着安慰李教授道:“李阿姨,您放心,我不介意!再说都是自家人,我们随意点好,呵呵,随意点好!我不在意,您也不太在意!”
李红梅见叶海明说得诚恳,心才放下了一些,不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了,连忙招呼大家吃菜。
大家边吃边聊,尤其是范教授、张伯和叶局长时不时相互打趣着,气氛十分融洽,只是周扬一边面对范、张两位长者,一边是面对自己的主管领导,夹在其中实在不敢多说话,自觉尴尬得很,这时叶局长突然问道:“小周,你是市医院去年去极地市代职的周扬周医生吧?”
周扬十分诧异叶局长居然认识自己,因为刚才范老和张伯都只是小周、小周地叫着,并没有正儿八经地介绍过自己,更何况还有自己去极地市代职的事情,叶局长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立即答道:“是的,叶局长,我就是去年极地市代职的市医院胸外科周扬医生!”
“好啊,你干得不错!”说完叶海明用赞许地目光看了周扬一眼,举起手中的酒杯朝他敬了一杯。
周扬见叶海明向他敬酒,立即也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托着杯底向叶海明敬酒。叶海明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微笑,接着把酒干了个底朝天,周扬立即也干了。
张景华见两人喝了酒,笑着说:“哎,今晚叶局很爽快呀!这应该是叶局喝酒最爽快的一次吧!呵呵呵!”
“海明,不能喝酒就别喝,都说了是自己人,是家宴,就没必要喝酒嘛!”李教授赶紧劝道,大家都知道叶海明血糖、血压都很高,最近更是因为血糖太高的原因,已经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没关系,李教授,正因为是家宴,正因为是自己人我才喝一点的嘛!呵呵!”
“这就对了嘛!哈哈!”
正说着,张景华也举起酒杯向周扬敬酒,周扬见状差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要掉下来,刚才局长敬了他酒,这回张伯这又来,他这可怎么承受得起,立即又端起酒杯,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张伯,应该是我先敬您才好啊!”
张景华哈哈大笑,朗声说道:“不就是喝个酒嘛!管他谁先谁后呢,来喝了它!”
周扬只好听从张伯的话,顺从地把酒干了。哪曾想,这张伯还有第二杯,只见张景华不紧不慢地自己给自己斟满酒,然后又让周扬斟满,再次对周扬说道:“小周!你小子不错,我看好你!好好干!”说完张景华“咕咚”一声,自己先把酒干了,周扬只好也喝了,心想,现在总能歇会儿了吧。
“来,小周,第三杯,啊第三杯!第三杯快满上!”周扬刚把酒杯放下,耳边再次传来张景华的声音,周扬心里暗道不好,难道张伯今天是盯上自己了,要给自己个头彩?心里叫苦着,双手只好继续斟酒。
“这第三杯,我是警告,我要警告你!靓靓可是我的乖侄女,她虽然性子倔,没几个人管得了,但你不能辜负她!”张景华一本正经地说道。
看来张伯对靓靓还是很不错的,周扬心里一想,立马回道:“是,一定会的,张伯!”说完“嘎”一口,立马把酒吞下肚。
张景华见周扬痛快地答应了,自己也笑着把酒干了。
两人这一口气喝了三杯白酒,而且杯杯酒里含着惊人之语,语惊四座,看得范、李二位教授和叶局长都有些目瞪口呆,大家心里自然不悦而同又是一阵感慨:周扬这小子,不简单啊!已经是张家准女婿了呀!
周扬先前已经被叶海明、张景华两位前辈和长辈敬过酒了,自然已经无法安坐其中,周扬也挨个向在座的几位敬酒,范、李教授不善饮酒,叶海明叶局长不能多饮,所以最终只有张景华和周扬喝酒,不喝酒的人在酒桌上就慢慢沦为了配角,主角是能喝、善喝之人。
周扬经过几次酒场实验,自知自从渣猫附体,他在酒桌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又见张景华酒量也是颇大,就打算陪一陪,毕竟这位可是张靓的亲二伯,这也是周扬刚才才从张景华口中得知的,这位二伯应该是目前张家唯一比较看好周扬的长辈了。周扬这么想着,有些心存感激地,小心翼翼地陪着张景华。
在座的范、李二位教授见周扬能把张景华陪得很开心,心里也很高兴,毕竟二位教授年事已高,而且几乎没有什么亲近的晚辈在身边,每次张景华到来,吃个饭,坐一会儿,大家也就各自散了,虽然关系甚笃,但日子长了,也难免有些乏味。
叶海明也是范、李二位教授现在还有来往的学生之一,叶海明虽然事业有成,其实也是敦厚、重情之人,平时张景华来了,常常是这个师弟陪张景华喝几杯,可现在叶海明的身体也不太好,血糖、血压经常预警。能有周扬顶替叶海明陪陪张景华,几人都很开心,也能多聊一会儿。
张景华和周扬不知不觉已经几瓶五谷酒下了度,周扬并不十分清楚,这一瓶酒可是55度左右,大约一斤装的,两个人能这么和,可见这两人的酒量已经非同小可。张景华,众人自然心中有数,向来就以能喝著称,早年又下过乡、当过兵,性格直爽,擅长豪饮,两三斤高度白酒不在话下,可大家没想到这周扬居然也这么能喝!在张景华面前不仅不逊色,还隐隐有一种略占上风的风骨。说话、喝酒不紧不慢,还谦逊文雅,彬彬有礼,没有一句出格的话,出格的动作,给两人斟酒也是一丝不苟。
叶海明越看越有些不解,便问周扬:“小周,你一直在临床?”
“是的局长,我一直干临床一线,最喜欢的也是临床一线,要不是这次代职回来,医院安排我到机关锻炼,我可能还会一直干下去!”
周扬说话有条不紊,但此时明眼人也能察觉出,周扬是不太愿意提到他去机关的事儿的,眼里也隐隐流露出一些黯淡的神色。
“尤其最喜欢上手术!这孩子快二十年了,这点从没有变过,难能可贵啊!怕耽搁上手术,他居然连我的研究生也敢拒绝!哈哈哈!”范教授装出一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其实看得出范老是支持他的,不仅支持,还难掩对其的欣赏。
“哦?搞医的学历低了可不行,一心只趴在手术上,等同于闭门造车,这样可不行!”
“话是这么说,但如今又有几个人能一心一意趴在手术上的,有几个心甘情愿一直扎根在一线的?你不也没有!景华也没有嘛!”
“是是是,老教授说得是!”叶海明见范教授要认真,立马服软道,他可不敢随意顶撞范老,范老的脾气他可是领教过的。
“你调动工作的事儿,难道医院机关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过了一会儿,叶海明又问道。
“征求了!”周扬立马肯定地答道,但很快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蔫在了那里。
叶海明瞬间参透了其中的门道,笑着说道:“但也仅仅是征求而已是吧?”
周扬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这样,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给我说!但是,你得快!我在市卫生局局长这个位子上,也待不久了!”
“好的,谢谢叶局长!”周扬恭敬地回道。
“记住,快!尽快啊!”叶海明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说完,几人喝酒的喝酒,闲聊的闲聊,又坐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张景华也没有先前那么率性,渐显醉态,大家也就散伙了,周扬把张景华和叶海明一一送上车,告了别,自己也正准备离去。
“没事吧小周?”李教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李教授这会儿对周扬的态度也柔和了很多,开始有那么一丝丝视同己出的感觉。周扬有些动情,老教授能剔除误会,如此待自己,不愧是教书育人一辈子的良师。周扬笑着安慰李教授道:“没事!放心吧!况且我就在院子里,离这儿也近!”
“就住这儿吧!家里又没几个人,空房间多得很!”范教授也说道。
“不用,不用!我真没事儿,就不打扰二老了,改天我又来登门看二老!”说着周扬就要转身离去。
“那行!到家了,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李教授依然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好的!您们请回吧,我走了!”周扬转身走了,身后隐隐约约听到李教授对范教授说:“哎呀,喝这么多!不会有事儿吧?”
“放心吧!说了没事,就一定没事儿!”范教授安慰着李教授。
周扬心情轻松地走在小区的步行道上,心里暖暖的,今晚在座的,像范、李二位教授,年龄比自己的父母还有年长一些,但依然让周扬感觉到了人间温暖,家一般的温暖,他瞬间有了一种小时回到家中的感觉。周扬突然想家了,想着自从代职回来那两天回过家一趟,他已经有段日子没回去看望父母了,他开始盘算起,啥时候回趟老家,看望看望老人。
周扬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前妻苏米和女儿,和他们也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女儿应该变化挺大的了吧,苏米的新家庭应该也不错吧,她们应该都挺好吧,想着想着,周扬已经到了68栋的自己家。
周扬上了楼,进了屋,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尽的孤独感。
“渣猫?你在吗?出来说说话?”
“在呢!有什么好说的?我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这样有什么不好?不好也不是你能改变的!”
“呃?意思是,你,渣猫,也会感到孤独,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孤独的?”
“那可不是!而且是绝大多数时间!”
“你就不能和你的同类说说话?你在另一个空间,不应该也有很多同类吗?”
“我在另一个空间,我是有很多同类,但我不见得我们就能说得了话呀,大哥!事实上,我们就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