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靓正站在电梯间等电梯。
周扬小跑着来到离张靓二、三米远的地方,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站在张靓身旁。
“你什么也不用跟我解释,我也相信你!”张靓抢先说道,话虽如此,张靓的眼眶里,泪水已经像泉涌一样,倾泻而出。
周扬见张靓的样子,内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也是生疼的厉害。周扬忍不住用手去拉张靓的手,然后一把张靓揽入怀里。
“嘀”一下,电梯到了,张靓的脸使劲在周扬肩窝里按了按,迅速离开。
周扬看到张靓抢先进了电梯,赶忙也一大步跟了上去。电梯里有一对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女,男的似乎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事不关己一样,面无表情地继续盯着前面。女的表情却十分丰富,她用一种特别惊诧和鄙夷的眼神看了周扬、张靓一眼,然后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地转向别处,脚下的步子也以一种十分不易察觉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往男的那边靠。虽然这一切真的十分不易察觉,却偏偏让周扬和张靓都看在了眼里。
周扬道没什么,毕竟什么人都有,况且男的对身边的人和事本身要反应就迟钝一些,张靓却早已准备破涕而笑,只是怕尴尬,最后那声“噗嗤”还是被死死压在唇齿间最后那一道防线上。
等电梯到了一楼,那对中年男女刚迈出电梯一步,张靓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周扬被张靓带得也是脸上挂上了浅浅的笑。前面男女都回了一下头,男的依然面无表情,但女的却嘴里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回头白了她们一眼才继续离去。
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小插曲,张靓似乎已经打消了对周扬的一切猜疑,又恢复了往日的喜笑颜开和无忧无虑。两只手一起环抱着周扬的一只手臂,向酒店外走去。
周扬和张靓走出酒店时,已是灯火初明,周扬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左右了。
周扬问张靓:“想吃点东西吗?”
张靓:“你还别说,折腾一下午,还真有点饿了呢!”
“那好吧!咱们往前走走,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吃的,随便吃点?”
“我记得前面有个小夜市,我们就上那儿随便吃点吧!”说完张靓真的就放开周扬的手,加快了两步往前走去,大有要引着周扬走的样子。
周扬和张靓在小夜市逛吃逛吃了一会儿,发现心远比胃大,手里的东西大半都没吃完,还大有越积越多的趋势,只好打住再逛的念头。
周扬对张靓说:“时间有些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张靓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还要回公寓收点东西吗?我先陪你收拾东西再回!”
周扬忙劝道:“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简单带点日常用的就行了!”
“没关系,快走吧!早完事儿,早回家!”
周扬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带着张靓先回公寓。周扬收拾得很简单,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床被褥、几件简单换洗的衣物和洗漱工具。
张靓:“这就好了?”
“好了呀!你白天都给我添置了那么多,几乎已经不缺啥了,我还带个啥?”周扬反问道,的确,张靓添置的东西,比他想的还全,回公寓取东西都有些多余。
两人又上了车,一直打车打到东御领海小区门口,和小区保安求了半天情,保安才非常不情愿地让两人打的车进了小区大门,还一再叮嘱他们必须马上让的士出来,还押了的士司机的证件。
到了68栋,放下手头所有东西,两人已是精疲力尽,没想到说不拿、不拿,结果真正算起来,拿的东西也不少。
周扬看了看刚刚打包回来的食物,问张靓:“怎么样,这会儿能再吃点了吗?”
“嗯!累死我了!你不是说没拿多少吗!怎么还那么多呀?吃,吃!当然能吃了!”
周扬笑着摇摇头,把有些凉了的食物,拿去微波炉热,张靓则在客厅翻找着什么东西。
周扬:“你找什么呢?”
张靓:“找点喝的!”
周扬:“你等着,我去烧点水!”
“好!可那还不够!”张靓抱怨道。
“那你想要啥?”周扬随口问道。
“我记得刚才我在那个手提袋里放了两瓶啤酒,现在找不到了!”张靓有些失望地说。
“啤酒?我怎么不知道啊!好,那我找找!”说完周扬就在刚才那堆东西里翻找起来。
周扬的确找到了两瓶啤酒,周扬递给张靓,张靓结果啤酒就自顾自地“咕嘟咕嘟”喝起来。
周扬见张靓的样子,还以为是这姑娘渴了,赶紧继续去热水。
没多久,周扬从厨房把热好的食物端出来,就看见张靓在喝第二瓶啤酒了,周扬笑问道:“怎么?有这么渴吗?”
张靓笑而不语。
周扬看着张靓,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开始招呼张靓吃东西,又去看看热水烧开了吗。
“啤酒不够啊!”张靓说。
“都喝了两瓶了,还不够?”周扬笑问。
“不够!”
“那怎么办?我去门口给你买点?”周扬说道。
“那最好了!”张靓看着他,一副乞求的样子。
“哎…那好吧,谁让咱们准备不充分呢!连个超市电话号码都没有!跑一趟就跑一趟吧!”周扬摇着头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张靓在身后说道,也站起身来。
“不用,不用!你呆着吧!我很快就回来啊!”周扬忙说。
“哎呀,算了,我跟你一起,正好有人陪着你聊聊天,你该开心才是!”张靓坚持道。
“好好好!你说了算,你说了算!”周扬有些宠溺地对张靓说。
两人一起下了楼,向小区大门走去。
68栋到大门口一路都是养护非常好的绿化带,还要经过一条人工小河道,小河道两边都有休息区,夜里休息区的灯光显得有些昏暗,周扬下意识地牵了张靓的手准备快些走,张靓却突然站在原地不走了。
走在前面的周扬感觉到张靓停下不走了,正回头看张靓,张靓已经顺着周扬的手劲,身体紧紧贴在周扬身上。
周扬有些猝不及防,张靓柔软、挺拔的身体已经像一条静止不会动弹的鱼,像一只寻找温暖的羊羔,粘在自己怀里。
周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只手悬在身体两侧,一下子也定住了。
这时,周扬只感觉自己的脖颈处冒着热气,一股湿漉漉的暖流从肩窝里汩汩流淌下来。
周扬忙扶着张靓的背摇晃了两下,问:“靓靓,靓靓!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张靓并不说话,只是在周扬怀里摇着脑袋,汩汩的眼泪却流得更加肆无忌惮。
周扬闻到张靓跟着脑袋一起摇晃的发丝发出阵阵馨香,发梢在裸露的手臂上来回摩挲着,有一种牵着全身毛孔都被撩动了起来的感觉。
周扬本想推开张靓,问问她刚才还好好的,突然间这是怎么了,也想劝劝张靓,告诉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他呢!他替她挡着!”
但周扬心里也扬起另一种想法,那就是,他想一直这样抱着她,什么都不做,两个人就这样抱着。周扬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抱过谁了,就是他女儿,那也该有十年左右没抱过了吧!他非常享受这样的拥抱,两个人的体温慢慢融合在一起,融合成一个温暖、沁人心脾的安全感,让整个大脑瞬间摇曳到一个特别安详、宁静的地方,那里没有无边无尽的忙碌,没有没完没了的忧虑,不需要考虑吃喝拉撒,甚至生老病死都可以抛之脑后。
周扬因为这瞬间的安宁,自己突然像游离到另一个世界了一样,甚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和父母在一起,离开父母出来求学,和苏米刚认识的温馨,有了女儿后一家三口的温暖,甚至后来家庭在漫长生活的迷失、苏米的背叛、女儿的疏远,自己居然得了让人难以启齿、濒临崩溃的男性乳腺癌、职场上无数次被人戏耍等等,曾经的一幕幕虽然也历历在目,但似乎已经与己无关,从未在自己身上发生过,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一样。
周扬也留下了一行泪滴,泪滴打在了张靓的头顶,浸进了张靓的发丝里,沾到了张靓的皮肤,也触进了她的神经,但这一切周扬当然没有感觉到,他正沉浸在一种忘我的悲喜与感动中。
这回是张靓主动从周扬怀里挣脱出来,推开周扬问道:“你怎么了?你哭了?”
周扬沉吟了半晌才痴痴地说道:“没,没有啊!怎么会呢!”周扬随即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眼泪也像回流瓶里的液体,立马被倒回去了,鼻子一抽,情绪立马拉回到现实,低头看着还在怀了仰头看自己的张靓。
张靓见周扬有些傻愣傻楞的样子,“噗嗤”一声也是破涕而笑。
两人手牵着手,并排走在小木桥旁边的栈道上,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但心情却都已经是大不一样了。
张靓:“有一种谈恋爱的感觉哦!”
周扬:“可不是嘛!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校园一样!”
张靓白了周扬一眼,脸上却依旧挂着甜甜的微笑:“哼,美得你的!老实说,十几年前你跟几个女孩这样手牵手过!”
“一个没有!”周扬立马意识到风向不对,信誓旦旦地说。
“少来啊!我也不是那个大学里的女孩了!我是不会再相信你们男人这种骗人的鬼话的!尤其是你们这种老男人!”说完张靓自己却咯咯笑了。
“是真的!我们那个时候哪有你们现在这些小姑娘那么厉害,就算是你苏姐我们,那也是在工作后才真正牵手的,虽然我们也是在大学期间开始在一起的,但那也只是吃饭在一起、学习在一起、看书在一起!仅此而已!”
张靓睁大眼睛看着周扬,半天才嬉笑着说:“嗯,别人说这话我不一定信,你周扬周大神说这话,我信!哈哈哈!”
周扬一听这话反而有些失落和不服气,早知道不跟她解释那么多了,让她多胡思乱想一下也罢,又见张靓已经甩开他的手,自个跑向前了,只好又气又好笑地跟上。
这一夜,周扬和张靓在一起呆了很久,张靓的母亲已经打电话催张靓好几次了,最后迫于母亲的威严,张靓才周扬把自己送回家,到了家门口,张靓还依依不舍地不愿周扬离开,周扬只好好说歹说把张靓劝回。
周扬开着那辆蓝色好马轿车,心情无比惬意地往东御领海方向开着,很快他就回到了小区。
开进小区后,周扬还有些意犹未尽,小区有外围有一条马路,是专门供业主开车游湖的,因为小区比较大,而且有一道门还专门临了东海湖和连着湖的一条河道的滨河路,所以这条路每到傍晚左右,游玩的人和车非常多。
这会儿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钟了,小区马路上自然不会有什么车,周扬就放慢车速,打开四个车窗,尽情享受着习习晚风带来的丝丝清凉。
这时,在周扬前面不远的马路边,也有一辆红色轿车停在那儿。周扬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那车也是四扇窗子全开,车灯大亮,停在那儿,却没看见一个人影。
周扬自然不知道,这车是这儿干嘛,也不想关心车上有什么人,于是稍稍加快一些车速,准备从旁边开过去。
“喂!喂!周扬!”周扬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周扬一阵狐疑,不会这么碰巧吧!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刚才那几声,分明是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啊!
周扬也把车停在路边,拉上手刹,下车去看。
“周扬!周扬!跑那么快干什么?”周扬通过这几声,循声望去,再定睛一看才看见那边有个直径三、五米左右宽的半圆形观景台,台上赫然站着两个美女,一个蓝衣套装,一个红衣套装,那哥穿着红衣套装的美女,周扬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正是杨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