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皇上手中的酒杯应声碎裂,吓得沈随手一个哆嗦,筷子掉在了地上,她懵懵的抬眼望去。
只见她那平日里风轻云淡的舅舅勾起了一个莫名让人胆寒的笑容,腮帮的肌肉紧绷,接过皇后递过来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洒在手上的酒水。
“墨言,给太子去信,让小公主也出来玩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话,墨言侧头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没在开玩笑才出门去吩咐人送信。
【嗯大概不愿来的,小公主现在在央着太后给她赐婚呢!】
“咳咳”程永琳差点没让一杯酒水给噎死,发生了什么,她就不在家几天,怎么就赐婚了?
她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自家哥哥,完了,这下脸彻底黑了。
“告诉程梓雲,这是圣旨!”皇上闭眼缓了缓心中的怒气,咬着牙对快要出门的墨言嘱咐了一句。
比起皇上,皇后这个当母亲的反而是显得淡定了许多,毕竟沈家是什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女儿嫁到沈家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况且她和沈家几个妯娌都是闺中密友,沈固他娘是个什么性子她也一清二楚,人品没问题,家风没问题,连婆婆都是个好相与的,倒是比和亲强多了。
“墨言,回来!”说到和亲,皇后抬眸及时阻止了墨言开门的动作。
皇上皱着眉不满的看向皇后,皇后连个白眼都懒得给她。
“下月诸国朝会,来的可不止大燕!”皇后轻飘飘一句话让皇上更加憋屈了。
沈随这才想起诸国朝会这么一件事,所谓的诸国朝会就是将大庆、大昭和大燕三个大国以及周围的一些小国家聚集在一处。
一般是探讨一些国家之间的协议、通商等大事,每三年一次,今年正好轮到大庆作为主办国。
但每到这种时候都免不了联姻事宜,尤其是年前已经被大燕求娶过的小公主,只大燕一个国家大庆也是不惧的。
但听闻大昭太子殿下刚及冠,与小公主年纪相当,若在此前将小公主的婚事定下来也是一件好事。
“随宝,皇舅舅给你和景之赐婚可好?”沈家让他不痛快,那么就别怪他赐婚了。
“阿兄,出门前我刚接到父亲的信,没他允许不准我们干预随随的婚事。”程永琳幽幽的在一旁出声道。
她口中的父亲正是年前刚递了辞呈沈太傅,即便君臣有别,皇上也不敢再开口说赐婚,他这个先生他是知道的。
他要是敢动他宝贝孙女,就算是已经离开了朝堂,他也能凭一支笔让全天下人知道他这个当皇上的不尊师重道。
于是再次被噎住的皇上筷子一丢,愤愤的推门自个儿出门生气去了。
“不去追?”程永琳喝了一口水解腻,偏头问皇后。
“你看他像是需要安慰的样子吗?他甚至还揣了一个粽子出门!”皇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皇上那是能委屈自己的人吗?
“嗯嗯!毕竟这屋是他自己的,早晚也得自己走回来。”程永琳点了点头,偏头从窗口往下看,正好看到她那气呼呼往外走的哥哥,不免轻笑了一声。
裴瑾瑜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要将阿随拐回家还得要些时日,也不知沈爷爷什么时候能回家?
嗯不知沈执哥几个成婚能不能回来?他要不要推波助澜一下?一个沈执不行,那就加上沈固和沈哲。
午饭过后,程永琳将沈随带到了自己的屋内,拉着她坐在了榻上。
看着母亲这般郑重的模样,沈随心里大概猜到了她要和自己说什么,心里略略泛起了一丝紧张。
“随随,裴家来沈家说亲的事你可知晓?”程永琳此时面无表情,沈随看不出母亲的态度,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她知道裴瑾瑜上次和祖父谈过之后便写信回京说了这事。
“你怎么看?”程永琳视线在沈随面上逡巡一阵后再次开口问。
“都听父亲母亲的!”沈随糯糯道,乖巧的模样让程永琳神情温和了下来。
“他可有欺负你?”程永琳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问。
“他人挺好!”欺负人的是她,不过她可不敢在母亲面前说这话!
“母亲这关他是过了,但你父亲那边还要你们耐心地多哄哄,怕是没那么容易!”程永琳温声嘱咐,怕沈随学着那些大家小姐般,为了个男人和家里闹翻了。
“嗯嗯!父亲和祖父是关心我,女儿知道的!”沈随抱着程永琳的胳膊撒娇道。
“其实你祖父也就吓吓裴瑾瑜,他信里还说了,要是你已经决定好了,他便立马赶回京都。”
沈随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她就知道祖父不会过多干预她的决定,其实父亲也很好搞定的,只要她哄几句,时间长了也会答应的。
裴家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父亲和祖父也只是舍不得她而已。
“咱们随随眼光真好,整个京都,除了咱们沈家就属裴家家风最好,裴家人丁也少,没什么家长里短的杂事困扰,以后咱们随随受了委屈走两步就能回娘家。”
程永琳刮了刮她的鼻子,越数越觉得自家闺女的眼光好,除了那小子的身体,好的不能再好了。
沈随之前没想那么多,一听她母亲的话,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捡了个大便宜,找了一个好夫家。心里有那么一丝小得意。
后来母女两各自说了这段时间身边发生的事情,没多久,程永琳便将困得直打哈欠的沈随拉到床上一起小憩了一个晌午。
安静的街道上只剩几只停留的鸟儿在鸣叫,暖风拂过树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有几个打着哈欠的百姓路过打破这片安静,不稍片刻便又恢复了宁静。
两刻钟后,从街上某户人家的轻微的开门声开始,逐渐增多的脚步声和街上叫卖的吆喝声打破了这寂静的一方天地,开始了又一个喧闹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