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没有理会甘霖的问话,转身向庙堂内走去,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自己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方才自己那般看着那位女子不知会不会和甘霖初见凌霄时一样,实在是太失礼了。
“小师傅请留步!”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现在云风终于肯定身后的那位女子正是昨天夜里的那位求丹者,她的声音和着清晨淡淡的晨曦,传入云风的耳朵,是那般清脆、和暖而又甜美。
云风驻足在庙堂的门口,他并没有回头,对于刚才的那一次对视他显然还心有余悸。
“你要的赤芸丹已经求到了,为什么还不离去?”云风淡然问道,可是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在这里跪了一夜就是为了等候小师傅出现。”女子的声音微弱了许多,“如今我师兄已经携带那枚赤芸丹下山去了,这枚仙丹换来的可是我陈家上下数百口的性命。如此大恩大德我岂能连恩人名号都不知道就离开,回去以后岂不是会遭到整个家族的斥责。”女子的话语十分中肯。
“我叫云风,乃是道竹峰,不,是玉仙坊……”云风突然间不知该如何向身后的女子说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师兄乃是玉仙坊声乐坊一脉第三十三代弟子云风,我是他的师妹凌霄。”这时凌霄突然出现在庙堂的一侧,她显然听到了刚才师兄含混的回答。
“师兄你师承师父冷箫娥,怎么报起名讳来如此含糊。”凌霄有些气不过师兄的回答,要知道含混师门可是对师门的一种大不敬。
“恩公在上请受晚晴三拜。”自称晚晴的女子话语刚落便要俯身下拜,这时一阵急促的箫声响起,一阵风过将俯身而下的晚晴托起,再看云风已经将竹箫收入衣袖。
“我昨天晚上已经说过,你要感谢的话就感谢我的那位甘露师弟,我只是帮你引荐了一下而已。”云风还是没有转身,他说完径直朝着庙堂内走去。
“引荐?如果要用一条圣灵狐吐吸来引荐的话我想丹王也很愿意让你引荐。”一旁的凌霄终于忍不住挺身说道,她本来很少驳师兄的面子,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能理解师兄今天的谦虚。
“凌霄师妹说的正是,如果你给我一条冰狐吐吸的话我也会答应你的。”一直站在一旁的甘霖终于找到了插话的停当。
“恩公如若不肯接受晚晴三拜的话,晚晴愿意留在恩公身侧为卑为奴,以谢恩公大恩大德。”晚晴不悲不亢的说道。刚才她分明地感受到了眼前爱慕之意,那是她从身边很多人眼中读到过的眼神,可是这一次又是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不行,他,他现在还是玉仙访的弟子,怎么能随便收弟子呢?”凌霄急忙挺身而出。
“凌霄师妹,人家说的好像不是拜师啊!”甘霖终于凑到了凌霄的身前。
“那也不行,她要是留下来我怎么办?”那边甘霖和凌霄在一旁争论了起来。
云风没有再次回答,他径直走进了庙堂,可是他心中终究不是滋味,刚才他看到了晚晴的眼神,她的眼神好似一潭幽深的秋水,而自己的意志会在与其对峙的瞬间溃散崩塌,那正是自己曾经在梦里无数次见过的眼神,云风独自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云风抬头看着庙堂里供奉着那尊石像,前几日来因为并不曾知道许多,所以没有留意,现在他终于静下心来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尊石像。石像前面竖立着一块紫檀木的牌位,上书“无量太白星君”。石像刻工十分精细,石像所塑之人神情逼真,面目表情清晰可见。眼前的石像并不像其他寺庙里的神佛那般安详静穆,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他的眼神十分的悲切,云风甚至看到了他枯竭的眼睛里充斥着无尽的苍白,那是一种内心深处的忏悔。
他是在折磨自己,难道他是一位苦修者,抑或是一位受尽磨难的神仙,他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衣衫破败不堪。云风注意到他的右手被斩去了无名指,修习道法的人都知道无名指乃是用来施展强大法术的手指,而今这尊神仙显然被人禁锢了施展强大法术的能力,他一定经历过一次很激烈的战斗,云风胡乱的猜想着。
“云风师侄,可是对星君有何意念?”布衣突然出现在庙堂一侧的座位上,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看来已经来得有好一阵子了。
“只是感觉莫名的痛心,其他的也没什么。”云风这才意识到身后同自己说话的是布衣丹王,他匆忙转身行礼。
“丹王前辈,您终于出来了,您的朱芸丹炼成了吗?”云风赶忙问道。
“朱芸丹要比我想象的难炼很多,不过如今已经到了凝丹的时候,我这才出来透透气。”丹王不慌不忙地品尝着手中的茶水。
“您不是曾经炼制过一枚朱芸丹么?怎没会不知道其中难度。”云风对丹王的话有些不解。
“哈,哈哈……你相信一个太蓝界炼丹师能炼制出朱芸丹吗?”丹王轻挑着花白的眉毛对眼前的青年说道。
“难道您还没有达到太朱界?难道当今世间还有第二个太朱界炼丹师?”云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焦急的问道。
“我是当今唯一为世人所知的太朱界的炼丹师,不过十八年前我还不是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是了。”丹王将他的草鞋脱下来仍在一边,光着脚坐在座位之上,那样子像极了一个赖饭吃的乞丐。
“那十八年前那枚举世震惊的朱芸丹?”云风大大的张着嘴巴问道。
“不错,十八年前的那枚朱芸丹是我送给了御兽宗宗主万世淳,不过那只是以我的名誉送出去的罢了。”丹王有些不愿意提及那些尘封的往事,不过如今计划的变更令他不得不告诉眼前这位年青的弟子全部真相。
“我想太白星君的故事你应该听说过吧!”丹王举起茶盏抿了一口。
“难道太白星君真的来到了人间?”云风越来越精神。
“那只是传说而已,只是谁都无从考究的传说,但是世人就是愿意将传说当成真实,所以才有了千奇百怪的信仰。当然,我们炼丹师也不例外。”丹王很努力的回想着过往。
“十八年前我还是一名太蓝界的炼丹师,自认为小有成就的我到处巡游,打算一边游历山水一边修习道法。当时正邪大战造成了数以万计的难民,尤其是九龙山往南地界。其实当时我也收到了景道派派宗发来的调遣令,可是我根本就没有把正邪之间的争斗看在眼中,所以并不打算加入其中。不过我还是决定赶赴玄天宗的天南宫,因为我得到消息说东线五毒门已经溃败退回了南慌地带,而西线御兽宗也受到普救寺的重创,生死不明,势如破竹的景道派即将和玄天宗在天南宫展开一场对决。处于好奇我也赶去了天南宫,不过徒步走过去的我已经错过了两大超级大派之间的对决,玄天宗最终溃败,可是关键时候御兽宗宗主万世淳突然出现在了天南宫,大战后的景道派几乎所有太蓝界以上高手都已阵亡,所以景道派也迅速退出了天南宫。景道派派宗已经不知了去向,一路之上我看到的只是景道派弟子们溃散的逃亡。这时我遇到了一位乞丐,刚开始我把他当成了一个孤苦的老者,因为他当时的样子要比现在我的样子要落魄的多。神情异常落魄的老者怀里还抱着一名女婴,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眼便认出了我是一名太蓝界炼丹师,他恳求我为他做一件事情,我当时也没有多加理会,扔下几文钱便要离去,直到我看到他将一束纯正的玄阴之火横在身前,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无知。老者要我以自己的名誉将一枚朱芸丹送给御兽宗宗主万世淳并将女婴托付给他,老者当场便传授了我一种炼丹的秘法和一套御火的口诀。对于修炼久未长进的我来说实在没有比那两件东西更珍贵的了,于是我当天就将朱芸丹和女婴交给了万世淳,但那名老道却不知了去向。”丹王将草鞋穿在脚上站起身来,看着愣在一旁的云风。
“您是得到那位高人指点以后才突破太朱界,然后成为了当世唯一为人所知的太朱界炼丹师,对吗?”云风木木地问道。
“你身后的那尊神像正是我根据当时记忆中老者的样子雕刻的。”丹王指着正堂之上的石像说道。
“您是说他就是传说中的太白星尊?”云风更加吃惊的望着石像。
“我已经说过,传说就是传说,而正是传说给了世人千奇百怪的信仰,炼丹师也不例外。”丹王转身回到丹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