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听屿带着慕瓷往客厢走，迎面遇到明怜夫人。
明怜夫人看了看少女，见她面上并无厌烦之色，又看了看少女身后温玉修长的男人，会心地笑了。
她就说，昭昭肯定会喜欢慕瓷这一款，成熟会疼人，长得又高大，安全感足足的，简直不要太好！
明怜夫人左瞧瞧右望望，看戏一样，只差没把“赶紧成亲”和“赶紧造娃”贴在脸上了。
风听屿无奈至极。喊了声阿娘。
明怜笑吟吟地将风听屿拉到一旁，看了慕瓷一眼，笑得欢心而暧昧：“怎么样？娘眼光不错吧！”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以为干掉了一只少年妖怪，却将一只千年大妖送到闺女身边。
引羊入狼口。
风听屿皮笑肉不笑：“娘看过的，自然是顶好的。”
明怜夫人心情舒畅。
还好自家闺女通透，不会为了一只没名没分的男妖忘了身份与责任。
“娘，我打算安排先生去客厢，就东厢那间如何？”风听屿说。
东厢是客厢里最好最暖和的。
明怜夫人嗔怪地看她一眼：“都要成亲的小夫小妻了，住什么客厢啊？！”
风听屿闻言，赶紧去捂明怜的嘴，却晚了一步。
“你院子大着呢，空着也是空着，让阿瓷和你住在一起！等你大些了就成亲！”
明怜显然是病急乱投医了。
自从知晓风听屿对一只妖孽有好感，害怕闺女也被妖利用伤害，她恨不得立马往风听屿房里塞男人！
谁都成，只要能得到风听屿的喜欢和认同，彻底断了那只妖对她闺女的念想，就是她的好女婿！
风听屿欲哭无泪：“娘你说什么呢？又不是成了亲，该有的男女大防还是得有。”
明怜：“咱们捉妖世家的姑娘不玩儿虚的！就让阿瓷住你院里，就旁边那间吧！”
没等风听屿拒绝，明怜夫人问慕瓷：“阿瓷应当是愿意的吧？”
慕瓷模糊地嗯了声。
风听屿无语凝噎。这样直白地问一个内敛之人，人家肯定无法拒绝啊！
少女面如土色，明怜夫人附在她耳边悄声说：“昭昭啊，阿瓷的脾气德性娘考验过了，顶顶的好！”
“你也别担心他会行不轨之事，若实在情难自抑，水到渠成……那有就有了吧，也好赶紧成亲！”
民间姑娘十五岁嫁人的可不少，还没过十六就孕育孩子的更是不在少数。明怜一个土生土长的女娘，有这种想法也不算震惊。
风听屿瞠目结舌。
您老这说的是人话吗？
“娘不管，阿瓷就得住在你院子里。也好让你看看清楚，温润郎君比一只勾心的妖可好多了！”
风听屿头疼。
早知道跟母亲坦白一切会是这样饱受折磨的结果，说什么她也得让殷异再当当见不得光的小情人。
慕瓷走到风听屿身边，修长如玉的指节轻轻搭在她肩头，有安稳人心的力量。
“夫人放心，在下定然好生对待昭昭。”
明怜夫人欣慰地点点头，越看慕瓷越觉得他好，无人可以比肩，都不用再浪费时间去收集皇族贵胄的画像了。
“阿瓷太客气了。等你和昭昭成了亲，咱们就是一家人！”
明怜说着，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赫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女儿交给他。
“你们好好的，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风听屿扶额。
“行了娘，先生累了，我带他去休息。”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敢去看慕瓷的表情，抬步往外走。
慕瓷朝明怜点点头，几步跟上少女，撩起衣袖为她挡雪，雅正端方。
明怜夫人目送两人离开，轻叹一口气，笑意渐渐褪去。
“找到那只妖，让他知晓，昭昭不是他能觊觎的。”
“不用对他出手，让他死心就可。”
夫人身后闪过一道残影：“是！”
片刻，风过雪落，无声无息。
“不好意思先生，我娘她以前不会这样的。”风听屿说。
慕瓷摇摇头：“昭昭一样。”
明怜夫人心事重重，风听屿又何尝不是？
一路过来，她恍惚过好几次。安安静静的，他却能感知到。
风听屿不自觉抱紧怀里琴，不小心拨动琴弦，发出清脆鸣响。
铮——
她赶忙放松力道，下一刻怀中一空，冰冷的古琴已被男人抽走。
“我来。”
风听屿：“不好意思……”
“不是心疼琴。”慕瓷轻笑。
风听屿一怔。缓缓抬眸看向他，对上一双润泽美丽的眸，那样温柔，如过净水。
明怜眼光向来不错，慕瓷自是极好的。
只可惜她被一只美人妖迷了心，看不到别人了。
“先生从前可有倾心的女子？”风听屿问。
若是有，应当被他宠成公主了。
慕瓷垂眸浅笑：“有的，可惜她看不到我。”
从前她看不到他，如今也看不到他。在她眼里的过往，屈辱，难堪，痛恨，于他而言却是一生。
他分明在笑，可眉眼黯沉，风听屿安慰：“至少她还活着嘛。”
她不会说是那个女孩瞎了眼这种话。事非经过，当事人知。
她觉得感情这玩意儿，当真毫无道理可言。
有些人很好，就是不得圆满，有些人狼狈落魄，却能得一人完完全全的偏爱。
慕瓷轻声呢喃：“是啊。”
至少她还活着，而不是长眠于风家地下，让他连多看一眼墓碑都觉得是亵渎。
“既然娘那样说了，还委屈先生暂时住在我的院子里。”风听屿略有些抱歉道。
许是活过一世，看淡了生死，她豁达了不少，可以看到更多可贵的东西。
前世之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没能陪伴爹娘太久，她心有愧，所以在一些可以让步的事情上，她不想忤逆。
慕瓷嗯了声，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风听屿没再说话，两人一路无言。
将慕瓷送到隔壁屋，她去抱了床新棉絮过来，又给他递了一个汤婆子。
“先生且先暖暖手。”
慕瓷微微一怔，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僵冷指尖触碰到她手背，温热的。
“多谢。”她竟，注意到他了。
风听屿耸耸肩：“客气了。我们是合作伙伴嘛。”
“从前也是吗？”他声音太低，自语一般。
前世和别人定亲，也是交易吗？也要写合同么？
风听屿听的云里雾里：“嗯？”
男人垂眸，唇角勾起一抹温雅而浅淡的弧度：“我是说，多谢。”
风听屿：“小事，合作期间我会尽量满足先生物质上的需求。”仅此而已。
慕瓷笑而不语。
他来了，无往不胜，根本就没有想过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