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听屿闻言,抬手嗅了嗅,果然在自己身上闻到属于少年殷异的异香。
她哼了声:“比狐骚味儿好闻多了。”
青年蓦然站起身,拽住她的胳膊往前走,雅致的茶屋拼拼凑凑变了模样,雾气霭霭,下一刻化作汤泉浴室。
他双目失明,可步子迈得极大,风听屿几乎追不上他。
“我自己能走,你……”
唰——
下一刻她被甩进汤池里。温暖的泉水涌上来,将她包裹在其中,暖融融的。
风听屿三两下扶稳站起来,身上的衣裙洇湿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她火冒三丈。
尊主坐在泉池边,施法将她引过来,一只手牢牢摁住她肩膀,另一只手去解她胸前的系带。
风听屿头皮一炸,一巴掌呼他脸上。
啪——
尊主缓缓抬手捂住被她扇过的那半边脸,偏过头来,浅浅勾唇。
“你怕什么?我看不见。”他语气无害,像是根本不知道用手描摹是能“看见”的。
风听屿恨恨打开他的手,游到汤池另一头,隔他远远的。
尊主轻笑出声,哄小姑娘一样说:“别怕,我走。”说罢,起身向外。
风听屿不理会他。
她感受到一股属于太守府的气息,很淡,仿佛风散一散就会消失。
青年离开后,她一头扎进流动泉,细细感应着,终于在出水口找准位点。
风听屿大致估量了一番,以她的身形挤一挤是可以通过的。
“大人,奴婢来为您更衣。”
风听屿觉察有人走进来,迟疑刹那,只好收回手,冒头出水。
一个美艳的女人捧起一套衣裙,迈着娉婷小步缓缓走近。
风听屿垂眸看去,注意到衣裳样式与她在不雅之夜穿的如出一辙,只不过换成锦绣绸缎,镶珠嵌玉,华贵如凤袍。
风听屿眸色古怪:“我不喜欢这套衣服的样式,换个简单舒适点的。”
婢女面色不变,笑容似雕刻在脸上:“尊主之命,若不奉命行事,奴婢当死。”
风听屿没必要为难一个下人,只能任由对方为她穿上精致到繁琐的衣裙。
她往前迈一步,眼前装潢再次扭曲起来,拼拼凑凑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连窗户都封死了。
风听屿四处走走看看,卯足了劲去拉,窗棂和大门纹丝不动。她凑近门缝往外看,发现除了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风听屿麻了,索性躺在床榻上保存体力。
她伸出手,看见白皙手腕上一点稠丽的朱砂红,冷冷扯唇。
狐妖媚息,欢愉淫物,肮脏至极。
方才为她换衣服的婢女看上去本本分分的,竟在她身上种下这种污秽的玩意儿。
风听屿一口咬上手腕,生生撕扯掉那小块染上淫靡的皮肉。
她吐出一口血,静静然盯着天花板,感应方才那股属于外界的气息。
这个空间的位置从未变过,只是陈设在变。这样看来,不离开这间屋子她也可以找到突破口。
风听屿如是想着,心脏忽然震颤起来,悸动得厉害。
她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殷异。
他的笑,他的泪,他眼尾泛起潮红,他银发铺散,双眼迷蒙,斥责她不知羞。
完了。
她想岔了。
这缕妖狐媚息不是春药,而是比春药更为恐怖的东西。她的身体不会潮热,一颗心却动情得厉害。
真,脏。
风听屿该庆幸自己果断咬去媚息,否则妖息入心,她日后只怕会控制不住撩拨殷异,把他拐进床帐了。
心脏如被一只大手攥紧,苦涩中泛起欢喜,风听屿侧身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喘气,简直想爆粗口。
这到底是种什么感受啊……真服了。
难过死了。
*
“她说了什么?”
尊主斟了半杯茶,轻啜一口,唇角勾起雅然的弧度。
他生得俊美,纵使眼目不明,周身温雅气质如湖水上溢,拂柳盈舟,惑人沉沦。
婢女抬头偷看他一眼,红了脸颊,越发觉得风听屿不识好歹。
“风大人她……”
“嘘。”男子食指竖在唇前,浅笑道:“你不可以这样喊她的。”
白狐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尊主笑得儒雅,慢条斯理放下瓷杯,桌面发出“噔”的一声,吓得白狐一激灵。
她惶恐道:“娘娘,是娘娘!”
“娘娘她说,说,不喜欢那套衣裳。”她说到“不喜欢”三个字时,声音小了许多。
尊主含笑摇摇头,无奈轻叹,看上去宠溺极了。
他站起身,走到婢女面前,捏住她的脸迫她仰起头,似笑非笑问:“你在她身上留了什么东西呢?”
白狐这样近距离地看他,脸颊绯红,眼含春水:“是,是奴的妖息,可以助尊上得到娘娘的身体,还有心。”
尊主哼笑出声,尾音微扬,听上去竟有些愉悦之感。
白狐仰望着他,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竟壮起胆讨赏:“奴斗胆,斗胆留在尊上身边,与姐姐一同伺候尊上。”
这个姐姐,指的自然是即将被夺去身心的风听屿。
尊主听罢,咧嘴笑起来,笑声回荡在静谧的楼道间,增添些难以言喻的疯狂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白狐两股战战,终于感觉到恐惧。
良久,男人收敛笑意,下一刻拧碎狐妖元丹,丢垃圾一样把她丢下九重楼。
死不瞑目。
“自作主张,真讨人厌。”他面无表情地擦拭五指。不见重瞳,却令人胆寒。
他走到关住风听屿的那间屋子门前,唇畔扬起温和的弧度,仿佛随手杀死一只妖狐的人不是他。
就在这时,一只黑狐闪身,跪在他背后,恭敬道:“尊上。”
“她干了些什么?”
“风小姐砸门砸窗户,发现出不去,就安静了下来。”
尊主满意地弯了弯唇,看上去有些兴奋。
“去弄些吃的来。”
黑狐一愣,唯唯诺诺问:“尊上,该如何礼待风小姐?”
他瞧不出尊主对里头那位的态度。阶下囚不像阶下囚,心上人不像心上人,好坏难辨。
青年想了想,轻声说:“香辣蹄花。”
黑狐:?
他不敢多问,当即点头:“奴才遵命。”
尊主推开门,感受着少女的气息,径直朝她所在的位置走去,脚步不疾不徐,仿佛漫步闲庭。
风听屿听到开门声,立马坐起身,迤逦的裙摆随之而动,绽开一朵重瓣幽莲。
她紧紧盯着他,心脏疯狂躁动起来,叫嚣着让她扑进他怀里。
风听屿皱眉,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非常,非常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