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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她死,还是谢煊死

    风听屿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她知道了杀死殷异的办法,也完成了殷姒的两个愿望,只剩阻止无妄城覆灭。

    以她本体来对付邪祟,会比现在顺利许多。

    风听屿这样想着,心情还未明朗,旋即叹气:“但问题是,我的身体还昏迷着,我回去不一定能清醒。”

    喻自知:“我把我的重祈丹给你吃。”

    风听屿愕然。

    喻自知的重祈丹可谓神丹,世间不过寥寥几颗,可以在命悬一线时保命。

    那是他拿命拼来的。

    喻家家族庞大,男丁众多,遵循打擂制。谁能把叔伯兄弟全打趴下,谁就是继承人。

    而重祈丹便是喻自知夺魁的奖励。

    风听屿想了想,说:“你那重祈丹可不简单,你想要什么,我回去以后还你。”

    喻自知:“以后再说。”

    风听屿嗯了声,没多想。他们向来遵循交易,不相欠。

    “我会尽快去风家找你,等你醒后再来无妄城。”

    风听屿摇头,神色肃穆:“三日,三日内我必须离开。”

    她不可能真的去杀谢煊,若殷异那个蛇精病再生事端,只怕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喻自知注意到少女泛白的指尖,意味不明。

    他视线低垂,落在茶杯浮叶:“好,我立刻去风家找你,然后将你带来。”

    这一次离开,殷姒真的死去了。往后风听屿就是风听屿。

    入夜,天空雪花絮絮然落下。寒冷有余,温柔不足。

    风听屿走到客厢时,看见一道颀长身影立在廊边,正是谢煊在观雪。

    冬日少客,留客厢房空空荡荡的,只有谢煊一人,风听屿并不怕暴露。

    “谢大公子好雅兴。”风听屿不冷不热道。

    谢煊转过身来看她。

    隔了一层雾霭与寒意,少女的身姿隐隐绰绰,仿佛下一秒就会羽化登仙。

    他皱了皱眉头,随即往厢房里走:“少城主且随我来。”

    风听屿制止道:“不必,这个时间客厢无其他人,在这里说就可以。”

    谢煊并不强求。

    风听屿走近几步,摸出一支炭笔和一个小册,请求道:“还请谢大公子将中术时的所见所闻所感细细说来。”

    谢煊面色平淡,眸光定定落在她低垂的眉眼,半晌,悄无声息收回。

    他阐述起事情经过,思路清晰,逻辑连贯,娓娓道来。

    风听屿一边记录一边思考,全然没注意到一双妖瞳正隔着层层霜雪观望她和谢煊。

    墨岭望向殷异的背影,感受到来自少年死寂冰冷的低气压。

    他想,那个女人阳奉阴违,必定惹主人不快了。

    “主人,依属下看,殷姒并不打算杀谢煊。”墨岭顿了顿,小心翼翼问:

    “既然如此,您为何不直接动手杀了他们?”

    一对苦鸳鸯,能死在一起也算一个好结局。

    殷异冷笑。那样才没意思。

    她不是偏爱谢煊吗?他就是要她选择,是她死,还是谢煊死。

    他要知道,她的人性是否也如那张气人的嘴一样刚正。在生命和利益面前,她还能不能做个清明之人。

    少年虽然在笑,眼神却分外冷漠。他默不作声,转身没入飞雪之中。

    另一头,风听屿拧眉看着小本本上记录的口供。

    谢煊三次中术,过程看上去如出一辙,可她总莫名觉得三次术来路不同,至少存在细微差异。

    一次是空间在变,一次是空间不变人在变,还有一次是镜像空间。

    风听屿默念“镜像空间”,随后想到真无妄城里的傀儡。

    那些傀儡来自于活人的潜意识,这种潜意识本质上是一种镜像,恰如镜子里最真实的自己。

    她记录下这一点,抬头,撞上谢煊探究的目光。

    “少城主从前不会使用炭笔。”

    风听屿语气淡淡:“不会可以学,我学会了,仅此而已。”

    谢煊视线落在少女明亮的眼眸,并不反驳:“少城主说的是。”

    炭笔细软,力度难以掌控好,若不是练了许久,不可能悬空写出一手好字。

    谢煊开始怀疑,殷姒也许从很早之前就不是殷姒了。

    从前他不信鬼神,现在见识过灵异诡事,有何理由不信妖邪附体这种事?

    风听屿看出谢煊眸中疑窦之色,并不多做辩解。

    等她离开假无妄城以后,十个谢煊也认不出来她是谁。

    风听屿没跟他多寒暄,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转身就走。

    谢煊静静望着她的背影,抿唇。

    需要他的时候装装客套,不需要他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他。

    风听屿快要死掉了。

    她面色惨白,眼底乌青,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

    殷来弟坐在她床前,泣不成声。看上去真难过。

    她从小到大哭的不少,被生母打,被弟弟骂,受刺激发病,独独这一次心里悲伤成河。

    风听屿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脊背,无声安慰。

    殷祺呆呆地看殷来弟哭,不明所以。他没见过死人,不知道生离死别,许是氛围凝重,不觉哇哇哭起来。

    风听屿被嚷得脑仁发疼,朝木槿看过去一眼。

    木槿心领神会,黯然道:“奴婢知道二小姐和三公子很伤心,可生死有命,还望节哀顺变。”

    殷来弟擦擦眼泪,肩膀颤抖,没忍住将头埋进被子里闷声哭泣。

    殷祺蹲在床头瘪嘴哭,一抽一抽的,好不伤心。

    风听屿摸摸两小只的脑袋,心里竟漫上一层难过。

    原本她来,只把城主府当做达成目的的跳板,为了留下,她不得不以殷姒的身份与人周旋。

    她其实厌透了勾心斗角,也厌透了城主府这个烂地方。可有那么些时刻,她觉得这儿没那么糟糕。

    风听屿咳咳两声,嘱咐道:“以后要乖乖听大哥的话。”

    这个大哥指的自然是开镜后的殷禄,也就是喻自知。

    殷祺和殷来弟忙不迭点头,生怕自己会让姐姐失望。

    风听屿心安不少,随即看向木槿和琼桂:“你们也一样。”

    两个丫鬟点头,眸中流露担忧。也不知为何,她们总觉得少城主不是在装病,而是真的快不行了。

    风听屿脑子眩晕发疼,一阵强过一阵,她下意识想抓住木槿递过来扶她的手,却落了空。

    第三日,她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