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听屿从黑市淘来几沓符箓,又买了些朱砂细毫,回府后全身心投入画符。
不多时,几十个小纸人立起来,有的站在桌面一动不动,有的歪歪头灵动不已。
风听屿把真鲛珠放在小纸人面前晃几圈,问:“可记住了?”
小纸人纷纷点头。
风听屿收回鲛珠:“好,你们先在城主府范围内找,找到了来跟我说,找不到再去外面找。”
她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又道:“等天黑了再去,切记不能被人看到。”
小纸人乖乖点头。一下子窜进暗角隐身。
不多时,木槿笑吟吟地走进来。
小丫鬟这几天因为主子的事愁眉不展,难得笑得这么开心。
不待风听屿发问,木槿激动地凑到她耳边,说:“太好了少城主,老爷说不追究那件事了。”
风听屿扬眉。
许是殷奎怕节外生枝,又许是他还顾念父女之情,苏茉因为麝香胎象不稳这件事,被他刻意隐瞒了下来。
除了当事人和信得过的几个下人,其余几百号奴仆并不知晓这件事。
木槿:“奴听说,是五公子为您求的情。”
小姑娘不可抑制地笑起来,胸腔震震,心情愉悦:
“定是五公子心里惦念着少城主的好!没想到,五公子看起来沉沉闷闷的,还挺知恩图报。”
小丫鬟眸光欢乐灿烂,风听屿无语凝噎,心道木槿太单纯。
殷异在殷奎心里毫无地位,人微言轻,他定是去找苏茉说,让苏茉劝殷奎不要过多追究。
表面上的受害者都说不追究了,殷奎这个老狐狸自然也不想与嫡女撕破脸皮。
要知道等嫡女嫁进谢府成了主母,等同于助长了城主府的势力与眼线。涉及利益,没有亲疏,只有算计。
风听屿并不打算放弃调查藏香鲛珠一事。
殷奎虽不再追究,可怀疑的种子在疯长,一点点火星就能使其燃烧。
她深觉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风听屿还没得到小纸人的消息,殷奎告知她,明日谢府为谢煊办高中宴,届时他会带她去。
谢煊高中探花一事早传遍整个无妄城,本想借谢老爷子八十大寿提一嘴就完事,无奈殷姒在谢府门前闹出丑事。
为了挽回谢府重家风的形象,也为了考量未来的儿媳妇,谢府这才趁机宴请各家掌权人。
殷奎斜风听屿一眼:“去到谢府,你代表的是整个城主府,再闹出幺蛾子,为父饶不了你!”
风听屿淡淡道:“知道了。”
殷奎易怒,且有家暴倾向。若不是为了长远的利益,一个与他基本离了心的嫡女,无足轻重。
家里的小霸王变化不小,殷奎多看了风听屿好几眼,见她并无怨色,哼了声便走了。
翌日,木槿一大早就把风听屿叫醒了。
小丫鬟拿出一件绯红霓裳裙,兴奋地问:“少城主您觉得这件如何?今天要见谢家主母,可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大小姐千金之躯,去参宴必得漂漂亮亮,不能有失体面。
风听屿无奈摇头:“今日谢煊是主角,本少主还未出嫁,穿红有喧宾夺主之意。”
说不定,谢家主母,也就是谢煊的生母穿的就是红色系。
木槿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奴婢不好,尽出歪主意。”
风听屿看了看新送来的衣裙,指着一件晴蓝色的袄裙:“就这个吧。”
袄裙偏厚,还有白绒披肩,一看就很暖和。
木槿手巧,梳妆盘发精致相宜,最后欲在风听屿额心画一抹瑰红花钿,被少女制止。
“不用了,不合适。”
木槿顿了顿,说:“少城主额心有红痣,很漂亮,太浓艳的确不搭。”
风听屿看着镜子里的少女,总觉得与她第一次瞧见的有些不一样。
她凑近几分,这才注意到眉心的美人痣淡了颜色。
早夭之命。
风听屿有些恍惚。
神翎休眠,若这具躯体在她本体复苏前凋败,她回归本体不一定能立马醒来。
她扶额发叹,随即问木槿:“你可知晓五弟弟与哪家姑娘关系比较亲近?”
木槿有些意外。
少城主很少主动提起五公子。想来是五公子帮了少城主,少城主想留心着各家姑娘,为庶弟早早定下婚事。
木槿想了想,避开忌讳苏茉不谈,还真想不到什么人。
“奴婢还真没见过五公子跟哪家姑娘走得近呢。”
风听屿恍然间嗯了声。
她不确定殷异有没有分化。虽然他的三颗鲛珠还没送出去,但也有可能是没机会送。
她得试探一番,尽早搞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分化。
风听屿一时半会想不到好办法,索性不想了。她总不能直接上手去摸。
几个人走出房门,屋外依旧是絮絮然然一片白雪。
“哎呀,昨天才扫过的雪,今天又盖满了!”木槿苦恼道。
琼桂理了理风听屿的披肩,轻笑着摇头:“今年格外冷呢,也不知过年的时候会不会更冷。”
木槿打了个冷颤,皱皱鼻子:“最好不要。”
风听屿带着琼桂走出大门,看见城主府外一道修长笔直的身影。
大公子,殷禄。
风听屿僵硬片刻,在殷姒记忆里搜寻一圈,发现并没有对这位哥哥的称呼。
与其他庶子不同,殷禄在府内府外都很得人心,事事周全,连对待横行霸道的嫡妹都颇有分寸。
殷姒同样看不起殷禄,但她不敢主动惹他,看到他会刻意避开。
简单来说,殷姒和殷禄的关系浅淡等同于陌生人。既不会有冲突也不会有问候。
风听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跟他说话。
殷禄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也说不上来哪儿奇怪,总之就是怪
少女愣神间,不经意一抬眸,撞上青年一道漠然近乎冷峻的目光。
“父亲让我看顾你。”他说罢,兀自上了马车,毫无看顾之意。
风听屿心里觉得奇怪。
记忆告诉她,殷禄性子深沉,对殷姒处处忍让看似毫无恶意,实则很是讨厌这个无礼的嫡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既无虚与委蛇之色,又无厌恶嫌弃之感。
风听屿收回思绪,登上马车,坐在殷禄对面。
轱辘转动,晃晃悠悠中,她阖上眸假寐,忽然听到对方传来寻问:“妹妹可知,借尸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