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听屿打了殷异三条子,板着脸严肃道:“下次就不只这点了。”
长幼压制,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殷异薄唇绷起一道冰冷的线,只能生生挨了这几下。
他是知道的,殷成俊有错她打,殷祺有错她罚,在她眼里根本没有偏私,只有对错。
风听屿冷冷看了殷异一眼,转身往外走,在门口遇到泪眼婆娑的殷祺。
“异异,祺祺饿饿,要吃剩饭!”
风听屿:“”
殷祺看见风听屿,喜笑颜开,拿袖子狠狠抹了一把鼻涕,大喊:“姐姐!”
他激动地扑过来,风听屿淡然抬起手,一手摁住狗头将其死死压制住。
“姐姐生气了么?”殷祺哭唧唧。
“祺祺没有说谎,仙女才是骗子!祺祺被她骗得好苦啊,祺祺心里比吃了黄鹂还苦!”
风听屿简直听不下去殷祺苦情又中二的言辞:“得了,我没说不信你。”
“还有,是黄连,不是黄鹂。”
殷祺咧嘴笑开,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神好像在说快摸摸我,快摸摸我!
风听屿才不摸他。
现在这些人都有可能是谋害她的帮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看似无辜的人。
殷祺低落,垂下狗耳朵。
就在这时,殷异端来一碗剩饭递给殷祺,淡然道:“今天刚剩的,还没硬透,快吃吧。”
风听屿不可置信地看向殷异,表情仿佛在问:你就是这么对待殷祺的?天天拿剩饭给他干?
她看着碗里几乎硬成小石子儿的冷饭,再次刷新了对这俩难兄难弟的认知。
殷异手指碎裂,双手捧住碗颤颤巍巍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略有些抱歉地看向风听屿,说:“我吃的也是剩饭。”
风听屿神色古怪。
她忽然想起来,早中晚三膳饭桌上几乎不见殷异和殷祺的身影。
她还以为他们不得宠,至少能在院子里吃饭。没想到,竟是饱一顿饿一顿,朝不保夕。
风听屿顿了顿,见殷祺饿得直流哈喇子,刚想让侍卫去膳房里翻些吃的来。
随即又想,管他们作甚?指不定就是这两个人合起伙来整她。
风听屿冷哼一声,直直往外走。
殷祺瞧见她几大步走远,一边嚼着嘎嘣硬的剩饭,一边流泪抽泣。
殷异面无表情地坐回桌旁,捡起书刚刚翻开,火苗燃过底,房内彻底暗下来。
殷异:“”
他简直快要怀疑风听屿是什么光明神女,她一走空间立马黑暗无光。
耳边是殷祺一抽一抽的啜泣声,以及冷饭被嚼得咔嚓咔嚓的响声。
殷异头疼不已,索性躺在木床上假寐。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传来一股香味。眼前色调明亮起来,殷异听见殷祺“哇哇”地大叫,微微一怔,倏然睁开眼。
没有清雅的釉蓝裙裳,只有几个侍卫领来食物和蜡烛。
“少城主说,三公子、五公子下次可以随膳房后厨团一起吃饭。”
“好耶好耶,下次可以吃饱饱啦!姐姐最好啦!”殷祺兴奋到原地升天。
殷异没动,他想,她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为了殷祺吧,好歹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
风听屿趴在桌子上,仔细打量完好鲛珠和藏香鲛珠。
完好鲛珠自然是从苏茉那儿讨来的,藏香鲛珠留了一颗给侍卫长保存,剩下一颗留给她研究。
风听屿心觉殷异的说辞真假参半。
品质越好的鲛珠越韧,落在地上弹得越远。若两颗鲛珠同时落地,滚在一起的可能性极小。
当然,殷异口中的掉落并非完全是指掉在地上。
风听屿将自己代入幕后黑手的视角与立场。
若是她,与其大费周章地钻鲛珠塞麝香,费时费财且需要流动介质,不如直接想办法让两人相聚,之后再往苏茉身上藏麝香。
这样的话,苏茉必定流产。苏茉一流产,殷姒再怎么辩解殷奎也不会给嫡女解释的机会。
如此说来,幕后黑手并不希望苏茉流产。所以控制着恰中的药量。
既能让苏茉不适、引起殷奎的注意,又能确保苏茉不会小产。
如此懂香之人,城主府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后院一堆争宠妾室就有好几个是凭借熏香留住殷奎的。
风听屿记录下这些思路。
回归假设,在不实质伤害苏茉的情况下,她确然会借物转移注意力。
一朵头花、一支发簪,一个手镯,她会选择很多东西,唯独不会选择鲛珠。
这样上乘的鲛珠,价值不菲。有替代品,她可舍不得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去算计人。
除非,这鲛珠是赝品。
风听屿前世行走江湖多年,有一定的鉴宝能力,却独独没怎么接触过鲛珠。
她细细掏出鲛珠内部的麝香,将鲛珠放在桌上和地上弹了弹,仔细辨别着细微的不同。
藏香鲛珠真假不明,内部中空,与真鲛珠不具单一变量,无法形成对照。而真鲛珠是从苏茉那儿借来的,不能剖开。
风听屿犯了难。难道要去找殷异买一颗紫鲛珠来剖?
她瞧见他把宝贝鲛珠里里外外包裹上三四层烂布的爱护模样,不觉得他会卖。
可若不试试,她又不甘心。
她才不信殷异会真心帮她摆平这件事,就算他做到了,也不过是一时风平浪静,她不可能将后背交给恶妖。
风听屿抓耳挠腮,烦着烦着就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她早早跑到殷异的院子拦人。
殷异推开房门,看见寒雾里朦朦胧胧的倩影,又看看天,心中不解。
天还没亮。她来干嘛?
殷异假装没看见她,赶紧关门。
风听屿见状,赶忙甩一根冬竹卡在门缝里:“你别怕,我不是来打人的!”
殷异不信。她昨天还趁他生病,打了他好几下。
风听屿扒拉开门,活像个女土匪:“正经交易!我要买你一颗紫鲛珠。”
殷异看她一眼,冷声吐字:“不卖。”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可这世道容不下妖行走街头,不够强大,随便一个老道士都敢朝他泼黑狗血。
风听屿不理解,腹诽道:“你留着陪相啊?与其等死了以后带进棺材板,还不如趁现在逍遥快活。”
殷异生气:“关你什么事?”
反正他死了也没有人为他烧纸哭丧,带进棺材板里又如何?
风听屿沉住气,改善表情:“抱歉,我语气不好。我非常喜欢你的紫鲛珠,请问你想要什么?我跟你换。”
殷异深深看她一眼,突然笑了:“好啊,那姐姐帮我找个媳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