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祺拉着风听屿往饭厅走，“姐姐走，我们去吃饭。”
风听屿目露怪异。
早膳刚刚才撤，殷祺这个时候来吃饭，吃残羹剩饭？要是被殷奎瞧见了，保不准还得挨一顿家法。
“你都是这个时候来吃饭的？”她问。
殷祺：“嗯嗯，鸡屁股可好吃了！祺祺留给姐姐吃好不好？”
风听屿察觉到不对劲，抬手稍稍用力扯一把他身上陈旧的棉服。
棉服材质粗劣，一扯便裂开一条缝，破口露出几片枫叶来。
“姐姐你干嘛？这是祺祺最好的衣服。”小哭包瘪瘪嘴，一言不合又要开哭。
风听屿微微一怔，心头涌上些复杂。
前世群国乱战，敌军偷渡过境肆意传染瘟疫，她见过太多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受尽疾病折磨惨死街头。
无数生命的痛苦、挣扎、死亡，那样黑暗的时代，埋骨只需一卷草席
“姐姐？”少年呼唤，僵冷的手搭在她手腕，刺得她一激灵。
风听屿回过神来，对上他干净如洗的眸子。这是一双没有失望与沧桑的眼睛……
明亮满怀希冀。
风听屿心里晴朗起来。她顿了顿，对殷祺说：“在这儿等着。”
言罢，她转身去后厨找了些吃的来。她步子快，没多久便提回来一个油纸包。
殷祺双手捧起油纸包，两眼泪汪汪，倏然弯腰抱住她，将脑袋埋进她腰间：“姐姐你真好！”
说完仰面看她，鼻子吸溜吸溜，只差没把鼻涕全擦在少女衣裙上。
风听屿满头黑线，忍不住想一脚踹开殷祺这个傻蛋子，太丢人了。
殷姒见不得殷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殷祺美滋滋地撕开油纸，看到油亮亮的烧鸡眼前一亮，“哇，是鸡唔。”
风听屿赶忙捂住他的嘴，有些尴尬，“说鸡不说叠词！”
教孩子得趁早，省得他以后遭人嫌弃。
殷祺似懂非懂，但乖乖点头，“好。”
他扯下一个鸡腿递到风听屿面前：“姐姐，给。”
少年眼眸灿若明亮的星辰，笑起来露出小虎牙，风听屿忽然觉得这孩子可以回收利用一下。
“你吃，我不饿。”她轻声道。
殷祺不懂委婉，闻言大口大口吃起来，没过多久便炫完半只烧鸡，打了个饱嗝。
殷祺的院子位置很偏，风听屿想了想，打算送他回去。
路上，风听屿问：“你身上的衣服是谁买的？”
殷祺：“是芸嬷嬷做的。”
“谁让你这个时候去饭厅吃饭的？”她又问。
“是四弟弟。他说我这个时候去正好，没人会看到我吃不下饭。”
四公子殷成俊，眉姨娘的宝贝疙瘩，殷姒在城主府里的头号狗腿子。
芸嬷嬷是眉姨娘的姑妈。眉姨娘攀上殷奎后几乎把乡下大大小小一行亲戚全弄进了城主府。
这倒也没什么，人之常情而已。
但问题是这群人榨干了属于殷祺的资源，大半给殷成俊，剩余则全部私吞，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留给他！
风听屿冷下脸。
殷成俊阳奉阴违，背地里欺凌殷祺只差没把人磋磨死。她与殷姒达成交易，这件事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殷祺见她面色不好，有些害怕：“姐姐又要讨厌祺祺了吗？”
姐姐真奇怪，一下一个样。
风听屿怕吓到小呆瓜，抬手揉揉自己发僵的唇角：“没有。”
两人走了不知多久，步入一片昏暗不明的冬竹林。
后庭，城主府最偏最冷的地方，再往前走一会儿就到后门。
“以为走后门老子就逮不到你了？”是殷成俊嘲哳难听的声音。
闻声，风听屿顿足，心道一句冤家路窄。
她思量片刻，右拐，见一道木门被人从另一头锁上，忽又听一声粗喝传来。
“瞧瞧，真好学啊！要死不活的还他娘有力气往外跑！既然那么有劲，不如陪老子玩玩？”
几个男人嘿嘿笑起来，不怀好意。
一人提议道：“公子，奴知晓另一种玩法……可爽了。”
“哦？比女人还爽？”
“公子不知，这少年玩起来比玩儿女人刺激多了……反正他也是贱狗一条，脚滑摔死了也怨不得谁。”
“试试？”
风听屿冷笑。
污言秽语，淫邪不堪。多大点儿岁数就不把女子当人看，长大了还得了？
正好，连同他欺负殷祺的那份，一并给收拾了。
她转头对殷祺悄声说：“隔远点儿，等着别动。”
说完，她走到一旁折下几节冬竹掂了掂，分量不轻，揍人正好。
殷祺抖抖身体躲开，一双黑黢黢的瞳仁染上恐惧。
“给老子过来。”是殷成俊在嚷。
“老子叫你过来！耳朵聋了？！”殷成俊不耐烦地吼道。
砰——
风听屿一脚踹开木门。细雪飞扬，衣袂翩跹，纤细身影似江湖侠客衬出几分洒脱不羁的味道。
殷成俊惊恐地朝来人望去，还没看清楚她的面目，屁股扎扎实实挨了一下。
竹节不似木棍打在身上钝痛，而是火辣辣的刺痛。
“啊！”殷成俊痛成跳脚虾，双手一个劲揉着屁股。
“欺负人？”
“我错了！我错了！大姐姐我错了啊！别打啦别打啦！”
“乱睡女人？”
“不不不啊痛痛痛！”
“把女人当畜牲？”
“没没没啊真没！我哪儿敢啊啊啊！！”
殷成俊暗啐一口倒霉。
他听眉姨娘说殷姒病狠了，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这才想逃学拦住殷异好好玩玩儿。
风听屿见殷成俊贼眉鼠眼的完全没有悔过心，手上打得更狠，动作迅敏惊人。
坏孩子？打打就老实了。
殷成俊急红了眼，口不择言乱骂：“殷姒你个贱女人！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啊！”
“再骂？”
“贱啊！！”
“再骂？”
“你啊！！！”
殷成俊崩溃：“我没骂啊！”
他指着不远处几个缩头缩脑的小厮，怒吼道：“你们瞎吗？给老子收拾她！”
风听屿冷哼，“你不说本少主倒还忘了——”
“少城主饶命啊！少城主饶命啊！奴错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