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不会乱咬一通?”柳白洛冷声道。
李昭淡然一笑,“他们不敢!”
“你就这么有把握?”
“当然!”李昭语气很是笃定。
柳白洛幽幽道:“谁知你心里怎么想的?”
李昭眼神闪烁,“你为何要待在屏风后面,到朕身边来,我与你仔细说一说。”
柳白洛在自己面前愈加嚣张,有必要好好教训下。
可由于意图太过明显,只听到一声轻哼,然后一道人影窜出窗外。
李昭轻轻咂了咂嘴,重新滑入浴池中。
周围水波荡漾,雾气腾腾,映照出皇帝沉思的面容。
很早以前,随着黑冰台人数越来越多,他就有心设立一个新的情报组织。
而促使他真正下定决心,是因为在成都的时候,黑冰台里面一个叫韩林君的人,因对紫薇阁不满,故意诱导李昭打压范硕等人。
李昭对此十分生气。
一个叫“暗月楼”组织,由此诞生。
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
哪怕是月亮,也依然黯淡无光!
暗月楼注定如鬼魅一般永远潜藏在黑暗之中,史书上更不会留下一言半字。
在这个封建礼法森严的时代,李昭不可能让一个女子执掌暗月楼,柳白洛仅仅是其中一员。
暗月楼活动经费全部出自内帑,指挥使是曾经的一名雍王府家兵。
与规模庞大的黑冰台相比,暗月楼仅有区区百余人,但皆有着一身出色的武艺。
取人性命,只在瞬息之间!
这些年黑冰台扩员太快,内部难免会有一些狂妄之人。
李昭要让杜安他们知道,大秦除了皇帝不能换,其他什么都可以换掉,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
昭武四年末,河北的战火暂时平息,刘轩风尘仆仆地回到了长安城。
他顾不上休息,便匆匆进宫拜见皇帝,详细讲述了河北战况。
皇帝对他很是亲切,和他一块用了午膳;刘轩始终态度谦恭,脸上没有丝毫的傲慢之色。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刚刚迈入三十岁的刘轩,头上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了丝丝白发;心性上,早就不似当初那般单纯。
在黑虎岭犯过的错误,绝不允许自己再犯第二次。
实际上,军中很多将领和刘轩一样,他们对于如今的皇帝,既感到畏惧又充满敬重。
上次朝廷出了几道加税的政令,虽然触犯了他们利益,军中却无一人敢有异议;不管心里怎么想,纷纷上表赞成。
出宫以后,刘轩顿感身子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约上齐景云、陈禄、宋俊他们几个,还有几名雍王府旧人,一同前往城中一家规模较大的酒楼。
大家是一块上过战场的同袍,历经无数次生死,感情自然不用说。
酒过三巡,几人已是微醺。
都是军中糙汉子,繁文缛节之类的压根不在乎。
齐景云一拍桌子,大声嚷嚷着要再干一杯,陈禄则豪放地挥舞着手中的酒杯。
宋俊更是直接,一把扯开衣领,露出粗犷的脖颈,大声呼喝着与众人碰杯。
“等喝完酒,我带刘兄去万花楼玩一玩,保证刘兄玩的尽兴。”陈禄兴奋道。
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战事,众将领除了巡视军营,就是活动下腰腹,充分发挥下男人本色。
刘轩沉默了一瞬,道:“谢陈兄好意,趁着天还没黑,我一会要去城外看望一位故人。”
“是谁?”宋俊好奇道。
据他所知,刘轩当初随李昭叛逃出长安城,亲朋故旧早被杀光了。
“诸位不认识他,不提也罢。”刘轩随意道。
几人不再纠结,继续开怀畅饮。
虽然雪早就停了,今日的天空还是雾蒙蒙的,仿佛一层轻纱遮蔽了冬日的阳光。
酒宴结束后,冒着瑟瑟寒风,刘轩独自一人骑马出了长安城,来到了郊外一处荒野。
下马后,他边走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目光在草丛、树木间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走过一片被雪覆盖的草丛,他终于停了下来,视线定格在前方。
一座坟墓静静地伫立在雪地中,肃穆而孤寂。
墓碑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与周围的白色雪地融为一体,只有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刘轩轻轻拂去墓碑前的积雪,小心翼翼地将带来的酒肉全部摆在墓碑前。
他打开酒壶,斟满一杯酒,然后慢慢地坐了下去,紧挨着墓碑,仿佛在与墓中的故人共进酒食。
“周兄啊周兄,你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若不是我来看望你,恐怕这世间没人会记得你。”刘轩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低声喃喃道。
理所当然的,这片旷野除了簌簌风声,再无其它声响。
刘轩自顾自地饮着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刘北辰也死了,不知你在那边能不能遇到他。”刘轩晃了晃手中酒杯,神情稍显落寞。
天渐渐黑了,寒意也愈加明显。
刘轩缓缓起身,望了墓碑最后一眼,“陛下让我过几日去金城,参与讨伐凉州的郭坤,明年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随即转身离去。
不一会,黑夜彻底笼罩大地。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挡住,无法洒下它的光辉,周围漆暗无比。
这片偌大的荒野,更显寂寥、阴森。
一男子头戴斗笠,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宛如一个幽灵,悄然出现在坟墓前。
看着墓碑前的酒肉,来人紧抿嘴唇,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波动。
注意到有一壶酒还未开封,他直接打开一饮而尽。
片刻后,再次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