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木,以及蜿蜒曲折的道路,无一不置身于洁白的雪海中,显得格外宁静而庄严。
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一支庞大的队伍刚刚驶入了潼关。
车轮发出吱吱声响,雪花在碾压下飞溅而起,又轻轻落下,与大地融为一体。
天太冷了,尽管銮驾内两个炭盆还在燃烧着,几人仍能感到丝丝寒意。
“陛下此时去长安,莫非是要在那里过年。”李若晗好奇道。
她见李昭毫无返回金陵的打算,现在又进入了关中,估计短期内不会再去洛阳。
“先在长安待段时间。”李昭使劲搓了搓手,然后略显不爽道:“朕脚都冻麻了,还不如出去走走。”
话音刚落,他自顾自跳了下去。
周君谦见状,连忙请示队伍是否需要暂时停下。
“放慢速度即可。”李昭一边说道,一边饶有兴致捏着雪球。
凑巧李若晗从里面走出。
李昭咧嘴一笑,手中雪球直接朝她扔了过去。
李若晗反应迅捷,身形微微一侧,便灵巧地躲过了“攻击”。
在金陵时,此类雪战两人早有玩过。
没有多余的话,李若晗立刻行动起来。
一个个精心揉制的雪球,在空中肆意飞舞着,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为加强己方战力,李若晗又强行把邓永清拖了出来。
两女一左一右,分兵进击。
几人乐在其中,或追逐、或躲避,欢声笑语不断。
李昭见战事不妙,果断后退,选择大幅度拉开距离。
不过两女之间默契不足,多数时候是李若晗在攻击。
她不愧是曾经的百花岭寨主,速度又快,精度又准,李昭不得不全力应对;邓永清则明显攻击乏力,渐渐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李昭和李若晗斗志昂扬,互不相让。
一方雪炮轰鸣,一方灵活走位。
但人的体力终归是有限的,两人渐渐都有些累了,李昭正打算喊停。
突然,一个稍大一点的雪球,稳稳砸在了李昭的脑袋上。
雪花轻盈柔软,除了透骨的凉意,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见动手的是邓永清,李昭稍微愣了下。
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昭不禁望了眼先前邓永清站过的地方。
大意了!
对方竟然玩了招声东击西。
李昭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雪越下越大,像是无数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当他们停下来后,汗水迅速蒸发,带走了体表的热量,身上顿时传来阵阵寒意。
三人果断进了銮驾,披上厚厚的裘衣,又命人在炭盆里多放些木炭,这才好受一些。
许久后,李昭轻轻掀起帘子一角,将视线投向了外面。
眉梢微微挑动,如同柳叶轻舞在春风中,透露出他内心的愉悦。
一场雪战,仅仅是个小小的插曲。
李昭幽深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隔阂,直达那座雄伟而又古老的长安城。
严格来讲,李昭从未去过长安。
但自从他踏上了关中这片土地,心脏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每一次跳动似乎都在回应着长安城的召唤。
队伍经过渭南时,周君谦前来请示,是否在城内歇息。
因为按照当前的距离,若要继续赶路,起码要深夜才能抵达长安。
李昭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一路走来,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疲惫,于是答应了下来。
鉴于关中刚平定不久,尚有不少人心念魏国;以防万一,周君谦带禁军接管了城防,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此城太守主动让出了宅邸,屋内有熏炉,李昭几人又喝了几口热汤,身子顿时暖和许多。
不一会,他唤来了周君谦。
“朕听说,魏将薛世行卸下军务后,一直居住在城内,可有此事?”
“是的。”周君谦道。
“朕想见他,你去安排下。”
“臣马上去办。”
得知皇帝驾临渭南的消息后,当地士绅豪强们纷纷赶来拜见。
李昭对他们兴致不大。
今时不同往日,李昭已经不需要再像北巡中原那样,与他们把酒言欢。
不过简单的安抚,还是要做下的。
这些人里面,有的早年在雍王府曾见过李昭;看向李昭的目光中,除了敬畏,还多了几分探究。
有的事,他们想了很久,依然没想明白。
一个原本只会逞凶斗狠,毫无谋虑的皇孙,怎么就有了如今的权势。
虽然刘泰、刘康、孟凯、郭坤等人,尚未臣服大秦。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昭是事实上的天下第一人。
从各个方面来看,其它几家势力即使联合起来,恐怕也难以将其撼动。
一想到此,众人顾不得好奇,眼神渐渐炙热。
有人甚至把嫡女带了过来,意图再明显不过。
李昭面带微笑,和颜悦色地与众人寒暄,之后以旅途劳累为由将他们打发。
傍晚时,周君谦怏怏然回到了宅邸。
他刚一说完,李昭眸底泛起一丝不悦。
“得知是朕召唤,薛世行依然不愿意前来?”李昭问道。
“臣无能。”周君谦面色愧疚,躬身道。
李昭一声冷哼。
大秦用人,向来不管对方出身;只要有本事,且忠于大秦,基本都会给机会。
薛世行平生用兵甚少有败绩,所以李昭起了爱才之心。
见他不给面子,李昭也没了耐心,反正大秦又不缺带兵打仗之人。
“拟招,任命薛世行为英德县典史;即日启程,不得有误。”李昭面无表情道。
英德县是岭南的一座小城,典史为县令的佐杂官,属于“未入流”,连品阶都没有。
对出身名门的薛世行来讲,此举无异于流放。
次日,黎明时分,天蒙蒙亮。
御驾早已准备妥当,伴着晨曦的微风,缓缓驶出了城门。
队伍一路西行,再次踏上了前往长安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