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江南,草长莺飞。
一路上,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掀开御辇上布帘,一行人心情愉悦,悠悠然欣赏着外面的风景。
李昭原打算吟诗一首,想想还是放弃了。
对面两个没这么好糊弄,老是剽窃他人诗作,难保不会被发现。
次日下午,车队途经太湖附近。
李昭唤来了周君谦,“此处距宜兴还有多远?”
“启禀陛下,按当前速度,大概两、三个时辰可抵达。”
李昭不愿晚上进城,稍作思索后说道:“传令下去,今夜在附近扎营,明早启程。”
“是!”周君谦抱拳道。
队伍当即停了下来,就地生火做饭。
太湖水清澈见底,湖面波光粼粼,与天际相接,形成一片辽阔无垠的视野。
周围的原野上,青草如茵,野花点缀其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湖面,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鸟鸣声。
李昭在湖边随便找块草地坐了下来,静静望着远方。
李若晗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渔船,兴冲冲邀请他湖上泛舟,李昭微笑着婉拒了。
他难得一次把繁忙抛诸脑后,任由身心沐浴在闲暇的微风中。
然而,世间诸事,往往无法随心所愿。
休息不到半个时辰,湖中划来一艘小船,上面有一白发老叟。
此人无官无职,更非出身豪强,却坚持要拜见李昭。
周君谦派士兵强行将其驱离。
“吾名‘姜桦佑’,出身齐国皇族,兄长是齐帝姜延泉,辛苦将军通报下。”姜桦佑凝声道。
周君谦顿时神色一正,连忙将此事禀告李昭。
李昭心中既惊讶又疑惑。
除了齐帝姜岩、太子姜凌,两人至今毫无踪迹,想不到姜姓皇族还有其他活着的人!
姜桦佑这个名字李昭没听过,姜延泉貌似有点印象。
打听了下才知道,姜延泉是姜宁贤的父亲,庙号“齐康宗”。
他在位期间,趁魏国动乱,发起北伐之战,一度杀到洛阳城下;后来听信谣言,急令柳知捷撤兵,致使北伐功亏一篑,白白浪费大好局面。
李昭心生好奇,同意见见对方。
不一会,士兵将此人带到湖畔。
“草民见过秦帝。”姜桦佑拱手行礼道。
虽衣着朴素,却难以掩盖身上的皇族气质,举止间流露出一种优雅与尊贵。
李昭依然坐在草地上,随手往湖中扔了块石头,瞬间水花四溅。
“继续躲在岛上面,安度余生不好吗,何必要跑出来寻死。”李昭面无表情道。
姜桦佑脸上丝毫没有慌乱,淡然一笑,“我已年过七旬,重病缠身,本就命不久矣。”
李昭侧头看了他一眼,见其脸上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眼中未有一丝惧意。
“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在临死前亲眼看一看,夺我大齐社稷,屠戮我姜氏子弟者,究竟是何许人也!”
周君谦紧握剑柄,悄悄站到姜桦佑后面。
哪怕先前仔细搜过身,他还是不太放心。
李昭倒没怎么紧张。
无情最是帝王家,齐国未亡时,姜桦佑既然长期不住在金陵,说明和皇室关系并不好。
他来见自己,应该只为寻找一个答案。
“敢问秦帝,当初为何举兵攻齐?”
虽然这是句废话,且没有使用尊称,李昭耐心却出奇的好。
“齐帝无道,百姓穷困潦倒;朕心中不忍,被迫行此无奈之举。”
“哦?”姜桦佑眼中多了丝玩味,“曹泽、刘康皆非残暴之人,秦军为何也要攻之?”
“二人不顾百姓死活,频频对外用兵;为苍生计,朕只能出兵北上,以解百姓之苦。”
姜桦佑觉得有趣!
两人在此处的对话,不太可能传到外面;可李昭依旧和往常一样,张口百姓,闭口百姓,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难不成假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
不过嘛
姜桦佑同样清楚,在很多人眼里,胜利代表正义!
后世史书,大概率不会记载李昭野心勃勃,只会写“太祖心忧百姓,愤而起兵!”
李昭微微歪头,定定看着他,“朕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谢秦帝!”
“朕不杀你,你回去吧。”
姜桦佑轻轻摇头,“不用了,在下心愿已了。”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原路返回,住处将彻底暴露,家中的其他人也将置于危险中。
对姜桦佑的行为,实际上李昭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但也没深究的打算。
看了眼一旁的周君谦,语气平静,“带他离开吧。”
“是。”
周君谦手中拿着一根麻绳,把姜桦佑带到一偏僻处,然后不急不慢拴在对方脖子上。
微风吹拂,水面荡起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又渐渐消失。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夜晚,众人兴致勃勃吃了几条烤鱼,然后早早歇息。
次日拂晓,用过早饭后,队伍继续往宜兴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