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他老母!”
霍晨阳怒气冲冲,一句雅言脱口而出。
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再蠢,多多少少也能反应过来,马彦斌目的是拖延时间,大概率是没有开城投降的打算。
陈汾面色凝重,心情糟糕至极!
察觉帐中气氛有些消沉,沈千皓狠狠道:“怕什么,我等仍有四、五大军;若殊死一搏,未尝没有胜机!”
“昭武军远道而来,士卒疲惫不堪;我等以逸待劳,必能大破之!”吴衡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战意。
与这二人不同,霍晨阳心中还是有些迟疑,他曾经投降过一次;这次若败了,昭武军肯定不会放过他,全家族灭都是轻的。
心里再次动了撤往邕州(南宁)的念头。
坏消息接踵而至!
九月二十八,昭武军偏将周知南,率两千昭武军攻克了端州城(肇庆),堵住了振兴军西逃的道路。
这下子,霍晨阳除了奋力一战,别无选择!
“传我军令,全军北上,与昭武军决战!”霍晨阳下令道。
沈千皓、吴衡等人神色一正,目光决然!
在广州城下大战,必然要抽兵防备马彦斌,只能将战场远离广州城。
以防万一,吴衡率水军战船留在广州附近水域,负责牵制城内的昭武军。
一方南下,一方北上,两军距离越来越近。
这是一场谁也输不起的战斗!
大战阴影,顿时笼罩整个岭南。
韦睿从斥候那里,得知振兴军出现在三十里外;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休息,简单吃些东西,恢复体力。
又带上杨叶秋、韩振叶、潘有霖等将领,来回巡视。
潘有霖见士卒神色淡定,不少人眼中隐隐有丝亢奋,不免有些诧异。
“此乃百战之师!”潘有霖暗道。
韩振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和韦睿交手多次,很清楚昭武军的战斗力。
九月三十,两军于旷野相遇。
肃杀之气,弥漫天地之间!
陈汾见对面昭武军皆是一身黑甲,阵列整齐,颇有雄壮之姿。
不经意的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悔随军出战。
他本是个文人,动动嘴皮还行,兵事非他所长。
霍晨阳目光冷峻,缓缓抽刀,仰天怒吼:“振兴大齐,斩杀贼军!”
他吸取许喻亭战败的教训,一上来就全军冲锋。
面对铺天盖地,迎面而来的振兴军,昭武军弓弩手迅速上前。
大量床弩、复合弓、连弩,同时发威。
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般射来,划破空气,带着令人心悸的嘶嘶声,犹如群蛇狂舞,直扑向敌人。
鲜红的血液,瞬间泼洒在大地上。
韦睿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欣赏着眼前纷飞的箭雨。
不是每个士卒都带有盾牌,周围无处可躲。
数万名振兴军每前进一步,都会有不少人永远的倒地不起。
霍晨阳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前方。
心中后悔,之前低估了昭武军的强弓劲弩。
而战场上,遍布是振兴军士卒,如此高的密度,被射中概率比平时大了不少。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对面已经射出了上万支箭矢,振兴军伤亡绝不少于千人,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军心。
沈千皓忍不住看了眼霍晨阳,眸底闪过一丝不满。
他这时才想起来,霍晨阳以前只是个营将,领兵最多不超过两千人,从未指挥过万人以上的战斗。
沈千皓咬了咬嘴唇,眼下说什么都没意义;带上身旁亲兵,快速冲了进去。
韦睿觉得差不多了,抽刀指向前方,“杀!”
士卒举着昭武军大旗,朝天空用力挥舞着。
昭武军动了!
潘有霖率一部昭武军,杀向最前方。
杨叶秋、韩振叶各率军,绕向战场左右两翼。
两军快速推进,剧烈相撞起来,瞬间血肉横飞!
战场上,时不时传来阵阵惨叫。
往往决定胜负的,不是什么阴谋诡计,纯粹是硬实力!
韦睿敢和霍晨阳正面决战,皆因心中坚信,昭武军的刀更快!更狠!更加霸道!
无论多么血腥的野战,昭武军士卒都敢于以命相搏。
潘有霖、韩振叶一上来就杀疯了!
其满脸是血,依旧在快速往前冲杀。
他们身为降将,若要受到重用,就必须拼命。
富贵险中求,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带着滔天的战意,不顾一切,举刀狂砍。
仅仅一刻钟的厮杀,战场化身为一台磨肉工坊;放眼望去,到处是断臂残肢。
以及躺在地上,无助哀嚎的士兵。
霍晨阳神情有些紧张,赫然发现,韦睿身边竟还有五、六千士卒,而他身边仅剩下百余人。
战场上,振兴军兵力起码是昭武军一倍,却没有取得上风。
一股不妙预感从脑中闪过!
即使如此,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寄希望振兴军,能够正面击败昭武军。
但他忘记了,这支内部人员复杂,拼凑而成的振兴军,成立尚不到一个月。
它是一支没有灵魂的军队。
昭武军建军五年,李昭为了它耗费无数心血。
里面每一个人都无比清楚,他们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打垮敌军。
士兵们熟练的挥刀,熟练的砍掉对方的脑袋。
所有的动作,早已经练习过成千上万次。
战场上,血腥味越来越浓。
尸体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永远倒在了大地上。
死去的士卒,眼中依旧透露着难以置信,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战争本就是这么残酷。
沈千皓已被鲜血染红了全身,仍在奋力冲杀。
他本可以和恒卓一样,投靠秦国,安度余生。
但对故国的忠心,促使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不管多么艰难,他绝不放弃。
只是,冲着,冲着,再也冲不下去了。
面前仿佛出现一道铜墙铁壁,让他难以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