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内,情况已经非常的糟糕。
城里不仅有士卒,还有数万平民百姓。
柳知捷原本规定每人每天吃两顿饭,由于援兵迟迟不到,只能改为一日一餐,且严格控制每人饭量。
即使如此,也绝对撑不了十日。
柳知捷自然不愿坐以待毙,一直寻机出城一战。
如有机会放把大火,将昭武军大营焚烧殆尽,齐军局势将瞬间逆转。
然而,现实却极为残酷。
长沙城只有一个城门,一天十二个时辰,无论白天黑夜,城门外始终堵着数万昭武军,其中还有大量弓弩手。
齐军只要一出城,立刻会引来昭武军万箭齐发。
长弓、床弩、连弩,同时发威;箭矢铺天盖地,哪怕举着盾牌,仍有可能受伤。
甚至寥寥百余人出城,箭矢攻击力度依旧不减。
瞭望台上的昭武军士卒,也会立刻敲锣示警。
石艾负责指挥围城,布置可谓滴水不漏。
齐军别说袭营了,连出城半里都非常困难,柳知捷实在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城内日益艰难,各种物资奇缺;受伤的士卒,由于缺乏药材,只能活活等死。
在这种情况下,若不是柳知捷有着极高的威望,城内早已发生动乱。
昭武军试探性发起几次进攻,柳知捷亲自参与厮杀,奋力将昭武军赶了下去。
石艾命令部下,剖开数名死去齐军士卒的肚子;见腹中皆是空荡荡,显然是许久没进食。
石艾心中了然,知城内即将彻底断粮。
至于齐国援军,李昭、沈宁等人并不太担心。
城外有十几万昭武军,他们来了也进不了城,更不可能允许他们抵达城下。
深夜,柳知捷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干脆穿上衣服,走到外面。
城头上,守将秦锦峰双手抱胸,直视着正前方的昭武军大营,面色无比凝重。
见到柳知捷后,秦锦峰连忙抱拳行礼。
“这么晚了,为何不去休息?”柳知捷道。
秦锦峰神情苦涩,“末将实在是睡不着。”
柳知捷一声轻叹!
“陛下派往长沙的援兵已经出发,我估摸着三、四日后,他们就会抵达长沙;到时候,我与王卓里应外合,可再与昭武军一战。”
秦锦峰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若真是这样,长沙危局可解。”
他心里并不这么想,但也不想出言反驳。
金陵派来的援兵,已经是长沙最后的希望。
一旦这个希望破灭,长沙之战将迎来最终的结局。
三日后,援兵依旧没到,城中粮食即将耗尽。
包括柳知捷在内,所有人愈加不安。
按理讲,王卓不会不知道长沙城内的情形;如果是在来的路上,应该会派人向城内射进书信,与柳知捷取得联系。
然而,王卓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聪明人都能猜的出来,王卓那边一定是情况有变;要么不来了,要么被昭武军拦住了。
柳思行坐不住了,对柳知捷直言道:“长沙失守已是必然,父亲请尽快做好准备。”
“再等一等。”柳知捷道。
“等下去毫无意义,哪怕魏国此时大举进攻汉中,也来不及了;不管如何节省,城中粮食也撑不了两日。一些军中将领,私下里多次找过我;虽没明说,言语间隐隐希望我劝父亲开城投降。无论将领还是士卒,皆已无心战斗。至于王卓,以父亲的睿智,岂能猜不到,他十有八九来不了了。”柳思行来回踱步,眼中布满血丝,继续道:“父亲若要率军突围,更不可能;为今之计,只有带上几名将领,通过吊篮,悄然离开长沙,前往南昌重新布置防线。”
“大胆!你竟然让我弃城而逃。”
“只能如此!不然还能怎样?”柳思行瞪大眼珠,头发略有些散乱,嘶吼道:“此战已经败了!父亲怎么还不明白。”
柳知捷默然不语,其实他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放弃而已。
定定的看着柳思行,目光深邃,道:“你今晚离开长沙吧,把白洛那丫头也带上;可以去南昌,也可以去李昭那里,他应该不会杀你。”
柳思行愣了下,旋即跪在地上,泪水簌簌而下,“我和白洛若走了,父亲你怎么办?”
“你走吧!”柳知捷面无表情,淡淡道。
说完,起身离开;只听到背后,传来阵阵哭声。
柳知捷脚步一顿,终究没有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