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大殿里,姜宁贤又坐到了龙椅上。他知道,今天可能是最后一天,以后再也没机会坐上它。
摸了摸刻着龙型图案的扶手,眼中带有浓浓的不舍。
姜岩面无表情,静静的站在下方。
姜宁贤冷冷道:“为了这一天,你准备多久了?”
“昭武军攻打夷陵以后,儿臣就开始着手布置,但儿臣之前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姜岩道。
“然后呢?”
“李昭派来使者,要求和谈。你因此罢免了柳老将军大元帅之职,并将六妹嫁给李昭,儿臣为此非常失望。”姜岩直言道。
“就因为这个,你要做出如此忤逆之举?”姜宁贤不太相信。
姜岩一声轻叹,表情略有些苦涩,“以前天下大一统时,帝都通常设在北面;如北方发生乱事,皇室还可以渡江南逃,总归有一个立足之地。但若有一天,昭武军攻入金陵,姜氏皇族,还能逃往何处?”
“你多虑了,远没到那一步。”
“父皇你错了,你低估了昭武军的威胁,更低估了李昭的贪婪。”姜岩神色变得严肃,“在儿臣看来,无论朝廷如何让步,哪怕让出金陵,都无法将其填饱。”
姜宁贤反驳道:“你只考虑李昭,可曾想过其它。整个大齐,七成以上将领出自柳知捷麾下。若柳知捷造反,谁能制他。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姜氏江山。”
“身为大齐帝王,竟忌惮自家臣子,父皇不觉得可笑吗?”姜岩不客气道。
姜宁贤猛然攥紧拳头,心中恼火,恨不得立刻劈死姜岩。然而,他手上空无一物。张峰离开大殿前,顺便拿走了他手中长剑。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姜岩道:“父皇,以后的事情,就交给儿臣吧。”
“你要杀了朕吗?”姜宁贤恐惧道。
“儿臣不会杀你,会封你为太上皇,可在深宫中安享晚年。你大可放心,儿臣绝不会苛待你。”
相比于历朝历代造反夺位的皇子,姜岩还算仁慈。他没有杀姜宁贤,也没打算杀掉其他兄弟。
姜宁贤脸色苍白,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在他看来,世上所有美妙的事物,都远远比不上手中的权势;姜岩如今却要全部夺走,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之前是父皇错了,父皇愿立你为太子,也愿意重用柳知捷。不管你想打李昭还是淮南,父皇都全力支持你。你我父子携手,一同振兴大齐。”姜宁贤苦苦哀求,痛哭流涕,再也没有往日帝王般的威严。
姜岩轻笑道:“我若是太子,七弟姜彻怎么办呢?”
“朕会立刻杀了他,你若还不放心,朕也可以杀掉姜宇。”姜宁贤毫不犹豫道。
姜岩愣了愣,想起了书上那句:“无情最是帝王家!”
“岩儿,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你想要什么,父皇都可以给你,何必闹到这般地步。”姜宁贤苦口婆心道。
见姜岩一直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姜宁贤愈加慌乱,额头已冒出冷汗,急声道:“朕可以封你为王,也愿把军权交给你。只要你。”
“父皇!”姜岩突然将其打断,说道:“已经够了。”
姜宁贤见没有说动姜岩,瘫软在地,心中如坠深渊。
没了皇权,他将一无所有;即使还活着,也会像一具行尸走肉,永远失去了灵魂。
偏殿内,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闭目养神,也有人神色焦急,坐立不安。
外面有士卒把守,没人可以擅自离开。
户部尚书周召鹏面前聚集了不少人,而陈晋身为中书令,身边却寥寥无几。
每一次皇权更迭,必然会带来朝中势力的重新洗牌。作为姜岩的舅舅,不出意外的话,周召鹏将再次执掌中书省。
不一会,有宫人走了进来,传众人上殿。
众人神色紧张,缓缓进入崇政殿,却没有看到姜宁贤。
只有姜岩一人,面无表情坐在龙椅上。
虽然他依然是皇子的着装,但所有人都知道,姜岩登基已成定局。
周召鹏刚要行礼,御史大夫萧烨、工部右侍郎陶俊林等人,已跪地高喊:“微臣,拜见陛下!”
姜岩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深邃,看向其他还站着的人。
新帝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强烈的威压,众臣纷纷跪下行礼。
姜宇神色纠结,他日思夜想的那把椅子,却是别人坐在上面,心中万分不甘。
察觉姜岩在看着他,姜宇被迫跪下。
只有陈晋一人,依然站立着,表情明显动怒,说道:“请问二殿下,陛下在哪里?为何是你坐在上面。”
他为了七皇子姜彻,耗费无数心血。如今姜岩登基,意味着以前所有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如何能接受得了。
姜岩淡淡道:“父皇身体有恙,已传位给朕。日后,诸位还有机会见到他。”
听到姜宁贤还活着,众人心中松了口气。
陈晋依然恼火,然而大局已定。他身为金陵陈氏家主,考虑家族利益,只能向姜岩臣服。
满朝上下,再无一人公然反对。
这时,一宫人手拿诏书,高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改元‘祥兴’,封周贵妃为太后,先帝姜宁贤为太上皇。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一众大臣、皇室中人,皆神色庄重,向姜岩行跪拜礼。
礼部一些官员,微微皱眉;总觉得姜岩称帝过于简单,没穿龙袍,连登基大典都没办,显然不符合礼仪。
“朕记得,常轩幼子还在金陵对吗?”
“启禀陛下,此子已被关入大牢。”兵部尚书王卓道。
众人不知皇帝要做什么,难道是要放了他。
姜岩冷冷道:“砍下他的脑袋,给常轩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