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全然没有因为老倌的这番话而有丝毫的气恼,他那平静如水的面庞上,甚至连一丝恼怒的涟漪都未曾泛起,只因为在他穿越前,爷爷和父亲也是这般模样。
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老一辈人的观念犹如在岁月长河中深深扎根的参天巨树,那错综复杂的根系牢牢地嵌入土地深处,坚固得难以撼动,想要让其发生改变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们那一代人,生活在充斥着无尽艰辛与重重磨难的漫长岁月之中,残酷无情的战乱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疯狂地肆虐着每一寸土地,极度的贫困好似阴魂不散的幽灵,紧紧地缠绕着人们的生活。
也正因如此,在他们那饱经沧桑的心灵深处,某些传统的观念和价值观已然化作了坚如磐石的基石,成为了不可忤逆、不容置疑的生活准则。
程程乾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深深地明白,要想改变他们那根深蒂固的看法,那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做到的事。
就更别提老倌这个一直生活在西南边陲那幽深僻静山区的少数民族同胞了。
他自小在那重峦叠嶂、云雾缭绕的大山之中成长,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仿佛一道道巨大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所历经的环境塑造了他独特的认知和生存经验,这是绝对不容程乾这个初来乍到的外来人随意置喙的。
他们的祖先曾怀着谦卑与好学之心向汉人学习插稻技术,才从那茹毛饮血、靠打猎为生的原始野蛮生活,逐步转变汉化为勤耕细作的农耕民族。
祖祖辈辈都习惯了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种植水稻,那肥沃的土壤、清澈的溪流,都见证着他们的辛勤劳作。
对于程乾口中所说的那些新奇玩意儿,他感到无比陌生,内心充满了疑虑和担忧。
他瞪大了眼睛,眉头紧皱,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警惕,根本不敢轻易去尝试。因为在他看来,这关乎整个族群的命运,一旦行差踏错,就极有可能让一族人的性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让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安稳生活毁于一旦
所以程乾暗自在心里嘀咕:如果想要打破老倌那个陈旧迂腐的观念,必须得把实实在在的事实明晃晃地摆在他眼前,才有可能让这个黄土都快埋到胸膛的老人相信。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说道:“大爹,您也别生气。我明白您的担忧,等我瞧瞧能不能找到,如果能够找到的话,咱们可以先试种两亩地。瞧瞧产量究竟如何,您再做决定,您看这样成不成?”
“哼!”老倌狠狠地瞪了程乾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小子就会瞎折腾”。再瞅瞅程乾那嬉皮笑脸的德行,还有自家女儿那双眼珠子都快掉程乾身上的花痴样儿,嘴里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接着,他伸手抄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夹了好几块程乾做的猪皮冻,狼吞虎咽地扒了几口杂粮。然后用那脏得能刮下一层泥的袖口随便擦了擦嘴,就提着板凳,拿着烟锅,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大爹,您再多吃几口嘛!”程乾扯着嗓子朝着老倌远去的背影喊道。
可那老头傲娇得很,头也不回,理都不理他。
“程乾,你别往心里去,我阿爹平常可不是这样的!”阿珠急得直跺脚,一脸愧疚地解释道。
“对啊!对啊!程乾阿哥,你别在意我阿爹,你做的这个猪皮冻简直是人间美味啊。”乌萨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嘴里还嚼着猪皮冻,含糊不清地说道。
嘿哟,不愧是你啊,吃货乌萨。你阿爹都气到饭都不吃了,你还一门心思在这猪皮冻上。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哟!
程乾无奈地耸耸肩,哭笑不得地说:“我晓得阿珠,我才不会跟老爷子计较呢。只是这推广新作物的事儿啊,还得好好费费我这聪明的脑袋瓜琢磨琢磨。”
阿珠轻轻点了点头,柔声说道:“程乾,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的。”
看着阿珠那双含情脉脉、犹如秋水般的眸子,程乾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瞧着程乾像根呆愣愣的木头一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阿珠这小姑娘也不禁羞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她娇嗔地用力拍了拍程乾的大腿:“你咋回事呀,突然跟个呆头木脑的家伙似的。”
程乾被阿珠这猛地一拍,瞬间如梦初醒,那脸“唰”地一下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阿珠,我我就是在琢磨事儿呢。”程乾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模样要多窘就有多窘。
阿珠白了他一眼,娇哼道:“哼,鬼才信你这套说辞。”
这时,乌萨在一旁捂着嘴,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
“乌萨,你笑啥呢?”阿珠柳眉倒竖,瞪向弟弟。
乌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姐姐和程乾阿哥真有意思。”
阿珠作势要打乌萨,吓得乌萨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连忙撒腿跑开。
屋子里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暂时将之前的那点儿不愉快冲得烟消云散。
程乾打死都不承认自己刚刚是被美色给迷了心窍。他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肯定是因为自己穿越后身体变年轻啦,肯定是正处在青春期。
所以才会这样,没错,一定是这样。都怪这该死的荷尔蒙在作祟,程乾在心底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这个心理年龄半百的老男人对这个小姑娘有了刹那间的心动。
过了好一会儿,程乾的心情才缓缓地平复下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开始一点点松弛。
可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猛地袭来,他只觉腹中空空。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目光定格在碗里那仅有的半碗杂粮上,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失落。
紧接着,他又将视线移向桌上的菜,那三个碗里竟然空空如也,连一丝菜渣都没剩下。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乌萨这个超级吃货的“杰作”。程乾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既好气又好笑,仿佛乌萨狼吞虎咽的模样就在眼前。
他无奈之下只好胡乱地吞了两口,就着那所剩无几的残汤,费力地把那剌嗓子的杂粮给强咽了下去。
阿珠望着程乾那般模样,眼中盈满了心疼的神色,她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凶巴巴地剜了乌萨这调皮小子一眼。
乌萨瞧见姐姐狠狠地瞅了自己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深知自己这回把姐姐得罪得不轻。他不由得往后面瑟缩了瑟缩,紧紧地靠了靠。
程乾吃完之后,拍了拍肚子,说道:“我要去搞能赚大钱的玩意儿了。阿珠,你来给我搭把手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