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你醒了给？”老倌拿起挂在土灶上的烟锅，一边往里面放晒干熏好的烟叶，一边对着程乾说道。
“老叔，谢谢你救了我。”程乾一脸惭愧道。刚见人家时，程乾一点礼貌都没有喊人家老倌。人家非但没有记仇，还救了自己，这让程乾很是汗颜。
“小娃，你从哪跌来？咋个会跑到我们这里来？”
因为昏迷前老倌说现在是光绪十八年，那他肯定不能说自己是国内人。因为说自己是国内人，那还问人家现在是何年月？
所以程乾只能说道：“小子祖籍南京，明初朱元璋填湖广，先祖就到了滇省，明末清初战乱频发，民生凋敝。所以曾曾祖父下定决心下南洋讨口饭吃，所以曾曾祖父就带着全族南下逃到安南，然后坐船到马来西亚。”
老倌坐在草凳上，手里拿着烟锅吸着，嘴里吐出的烟缭绕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自我幼时起，家中长辈便耳提面命，跟我说滇省的风土人情……”
小姑娘看着陈乾说得口干舌燥，立马拿瓦罐和土碗给陈乾倒了一碗水。然后就继续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陈乾。
陈乾接过了水，跟小姑娘说了声谢谢，一口饮尽继续说道：“后来我到美利坚国留学，洋人都称我们东方来的“黄皮猪”、“东亚病夫”。那时候我就在心里暗自发誓我一定用我的所学建设祖国，我要让这群洋鬼子知道我们熊猫国人厉害！”
“从美利坚国留学毕业后，我就买了到越南的船票，然后从越南又到昆明府，结果就被土匪抢了，所带身份证明钱财都被土匪抢了。正所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说完，陈乾无奈自嘲道。
小姑娘生气道：“这些洋鬼子，真可恶。明明他们长得跟罗刹一样，还骂我们！”
“没办法，国贫民弱罢了！”程乾叹息道。
“砰砰！”老者将手中烟锅在地上敲了两下。“我不管什么洋鬼子、什么国不国的，打仗都是那群达官贵人的事。我们都是老百姓，只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纳吉乌萨、纳吉阿珠你们听到了吗？”老倌意味深长道。
“阿爹，可是我们都是中国人啊！”那个小男孩不满道。
“对啊，阿爹我们都是中国人！”姑娘也也附和着，对父亲的话感到不满说道。
“纳吉乌萨！你给我去割猪草去，这不是你该管的！”老人语气严厉，眼神中闪烁着怒火。
男孩见到父亲发怒，只能无奈地拿起镰刀，背起大背篓，默默地向门外走去。
“咳…咳…”老人望着男孩离去时那不服气的眼神，心中不禁感到一阵生气。他被浓烈的烟味呛得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女孩见老头咳嗽，立马跑过去，给老头拍着背。一脸埋怨道：“阿爹，都告诉你少抽点旱烟，你为什么老是不听话呀？”
“劳资还没死呢？你是爹还是我是爹？还管我的事？你给我滚了和你弟一起去割猪草去。你再管这些，我就给你嫁出去！”老头怒道。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被坚定和不满所取代。她咬了咬下唇，瞪着老头，语气坚决地说：“阿爹，我晓得我只是一个女娃，没有权力管你的事。但是，我是你的女儿，我关心你，我不能看着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老头被女孩的话堵住了，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孩，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妻子。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都不是你们该管的！你们还小。”老头无奈道。
“那程……”女孩还没有说完，老倌立马大声打断道：“他是他，你是你，你是我的娃，就归我管！他一个人没有父母亲人他天不怕地不怕，这里都是你的亲人啊，你想让他们都被砍头吗？”
女孩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她低着头，不敢直视老倌那充满愤怒和担忧的目光。她心里明白，阿爹是为了她好，是为了保护她和弟弟。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程乾心里暗自嘀咕道：“死老头，我又没说我要造反，我只是说我要救国啊。
女孩朝程乾看了一眼，然后对着老倌道：“那阿爹，我去割草了。”
“去吧！”老头说道。
等女孩出去后，老头对着程乾怒道：“小娃，我不管你从南洋北洋，还是什么坚国来的。老倌只有一个要求，你休息病好了，立马给我走。”
程乾无奈下了木床道：“老叔，你误会了！我回来不是造反的，我回来是救国的。等我病好了，我就去官府。”
老头听了程乾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他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桌边，拿起一只茶壶，慢慢地倒了一杯茶。
“救国？”老头讽刺地笑了笑，“小娃，你以为自己是谁？回来就能救国？那些当官的都不是吃素的，你以为他们会听你的？”
“小娃，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叔，老叔就劝你两句。这个世道变了，守好门前一亩三分地是最好不过的。不要最后落得个砍头的下场！”老头劝道。
“老叔，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微薄，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既然回来了，就不能坐视国家危难。我愿意尽我所能，哪怕只是为这个国家添砖加瓦。”
老头沉默了片刻，看着程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放下茶杯，缓缓开口：
“好吧，小娃，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不阻拦你了。只是，你要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弄不好会你连你自己的小命都得搭上。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程乾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老叔。只要能救国，我愿意付出一切。”
“搞不懂啊？真的搞不懂啊！真是世道变了！几岁的娃娃也出来造反了！”老倌感叹道。
程乾再次无奈强调道：“老叔，我真的不是造反！”
老头没有理会程乾，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当初蒙古人南下灭了大理国，我们彝族人就逃到这大山之中，后来没过多少年，外面又说出了一个朱皇帝，把蒙古人赶到北边的草原上，后来朱皇帝委任我的先祖为这的土司，几百年过去。大清皇帝来了，先祖为了报朱皇帝家几百年的恩泽，跟着沐王府打清军，结果战死了。我们族里的青壮都死了，老弱妇儒都被清军肆意奸淫。后来忍辱负重好不容易活下来，大清皇帝又让我的曾祖当土司，现在传了给我。”
老倌语气停顿原本混浊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看向了程乾语重心长道：“小娃，千万不要造反！”
程乾手一摆：“大叔，你看我拿什么造反？”
老倌眼神复杂道：“不造反最好，如果你要造反也不要拉着阿朱和乌萨。算老汉求你了。他们两个苦啊，小小年纪就没了娘。”
“好了，你休息一下吧，等下吃饭。”
没给程乾说话机会，老头起身，到土灶旁挂好烟锅，拉起帘子出去了。
程乾一个人躺在木床上，脑海里想着光绪十八年，那他爷爷都还没出生，那他又算啥？算了不想了，程乾摇了摇头，越想越头疼。
还是想想怎么在这个时代存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