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陆星尘决然离去的背影缓缓消逝于地平线的尽头,谢玄清仿若一尊木雕,定定地伫立原地,纹丝不动。
他的面色苍白若雪,那双眼眸中满是深沉的自责与无尽的懊悔,犹如两口幽邃的寒潭。
吴易欢款步走来,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宛如悠扬的大提琴音:“谢前辈,您千万别这样愁眉苦脸的。年轻人嘛,冲动任性本是常有的事,等过些时日,他的心性逐渐平和下来,自然就会体会到您的良苦用心了。”
陈若涵双手抱于胸前,娇美的容颜上带着几分关切之意,朱唇轻启:“谢老,您就不必太过苛责自己了。这师徒之间的纠葛,就像那纷乱复杂的麻线,既剪不断也理不清。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着想,只是他现在还像懵懂无知的孩子,不能完全理解您的深情厚意而已。”
陆永堂亦缓声说道:“谢仙长,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此刻的误会,正是日后你们师徒情谊更加深厚的契机所在。”
谢玄清于心中默默长叹:你们所言倒是轻松,可其中繁杂隐情,又怎是你们所能知晓。
只觉满心皆是疲惫不堪。
就在此时,刘慕虚仿若幽灵般悄然踱步至谢玄清身旁,凑近其耳畔轻声低语:“原本我仅让您试探他的修为是否仍为行魄大成,怎料您自作主张竟让四祥瑞去考验他。”
“他与您关系如何,我无心过问,如今他的修为已然达至仙魄前境,也就是说,实际上,他已能够施展星曜九剑的里外共一十八路剑诀了。”
“幸而您未将全部的里九剑剑诀授予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况且,他的二十四岁生辰应当仅余不足一月了吧?”
谢玄清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耸立,他目光如冰地紧盯着刘慕虚,回道:“他的生辰,我记得远比您清晰,无需您来提醒。”
刘慕虚神色阴冷,继续说道:“您知晓便好。如今他孤身一人离去,便如同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虽说他宣称不再动用星曜八剑,可放任一个事实上能够施展全部剑诀的陆姓之人在外”
他稍作停顿,仔细端详着谢玄清的表情,继而说道:“您应当明白我的意思吧?并且,您也清楚,知晓外九剑剑诀之人,绝非仅有您一人”
谢玄清的脸色瞬间变得如死灰一般,他怎能不明白刘慕虚话中所蕴含的深意。
此刻,东方智已然开始施展时溯追魂之术来恢复四神童的魂气,整个宅邸瞬间华光璀璨,绚烂夺目,众人的目光皆被这奇景所吸引。
刘慕虚望着东方智全力施为,再次对谢玄清低语道:“东方司首从总司亲临此地,难道仅仅是为了助四位晚辈恢复功力?他莫非不是为了这位陆姓之人而来?他定然是想亲眼目睹那人的成长,探查他现今究竟达到何种境界,有无越界之举,又是否触及到那位陆姓之人的范畴。”
谢玄清长叹一声,满是无奈地说道:“莫要再说了,我已知晓。”
随后,刘谢二人的目光一同转向东方智,而后者正在全力催动秘术“时溯追魂”。
与刘谢二人的关注点不同,其余众人的注意力皆集中于四凶兽何时现身之上。
此刻,四祥瑞被各自的主人自容器中放出,苏家的院子瞬间热闹非凡。
那沙皮狗一见到树干,便欢快地翘起后腿撒尿,模样俏皮灵动,惹人喜爱。
羊羔咩咩地叫着,欢快地啃食着地上的青草,那无忧无虑的姿态,仿佛巨大的危机不复存在。
乌龟潜在池塘中悠然嬉水,偶尔露头吐出几个圆润的水泡,憨态可掬,令人心生怜意。
鹦鹉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声音清脆悦耳,好似在讲述着欢快愉悦的故事。
四祥瑞的主人中,唯有马俊辉如同充满活力的孩童,在宅子里上蹿下跳,嘴里还兴奋地叫嚷着:“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姑苏苏家!我要好好开开眼界!”
其他三位主人——郭子孺、钟嘉怡和斌斌皆被安排至客房休憩。
陆永堂寻了个贵妃椅,看似悠然地躺着闭目养神,然而他的识海却并不平静,时不时便会通过识海索敌询问分布于不同方位的八位弟子四凶兽是否出现。
吴易欢和陈若涵并肩坐在吧台的高椅上,共同品味着一瓶美酒。
“这四凶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唉,心累。”陈若涵轻抿一口酒,秀眉微蹙,面露忧色。
吴易欢往自己的杯子里满上了酒,温柔地说道:“等这件事情解决后,我们一起去看《异人之下》怎么样?我听说它还不错,咱们找个姑苏最好的电影院,我来包场。”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已冰释前嫌,甚至有再续前缘的可能。
在这焦灼的等待中,不知不觉已过去六个小时。
四凶兽却仍未现身。
但众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依旧没有丝毫松弛。
而现下,距离他们一千二百八十公里的陆星尘,正在自家的床上,做着白日梦。
一条幽深且迷蒙的小径,热气蒸腾,空气黏腻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四周的树木影影绰绰,仿佛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阴森而可怖。
黯淡的月光艰难地穿透茂密枝叶,洒下细碎微弱的光斑,让这条小径愈发显得阴森诡异。
一个男子紧紧牵着一位身着洁白衣裙的女子,在小径上狂奔。
男子正是陆星尘,此刻他内心焦灼:又是这个梦,只是不知道这回又有怎样的后续……
如此想着,便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的白衣女子。
此刻女子还在跟着梦的节奏跑着。
她那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随着她惊慌失措的步伐,在脑后疯狂地上下翻腾,就像两条诡异灵动的灵蛇。
她那满是惊惧的眼眸直勾勾盯着陆星尘,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样子:“他们就快来了,怎么办?”
陆星尘木然回应道:“别怕,有我在。”
可这回应里,却没了往昔梦中的那份坚毅。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街景,于他心底再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那老旧的砖石墙壁,昏黄的路灯,还有路边略显破败的店铺招牌,都让他感到视觉疲劳。
身后的吼叫适时传来:“停下!不要跑!”
这吼声,已不再让他寒毛直立。
毕竟这个梦,陆星尘已然做了无数遍,早就习以为常。
陆星尘懒得多瞧一眼,反正追来的人总是逆着光。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陆星尘丝毫未惧。
紧接着,一声凄厉尖锐的破空之音骤然炸响。
陆星尘头也不回,心中悠然想着:剑来了。
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陆星尘猛地回头望向那把疾速飞来的蓝色宽剑。
它上面的蓝色气焰流转方式,剑柄的凸起角度,都像极了在苏宅那把硕大无朋的“苍穹大剑”。
只是眼前这把的体量小了许多。
正出神间,宽剑已然携着汹涌的魂气气浪杀至。
因为知晓是梦,陆星尘懒得抵挡,就任它朝着白衣女子而去。
当宽剑即将刺入白衣女子身体之时,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无形之力扭曲。
在幽暗中,陡然浮现四道虚幻的身影,如鬼魅般降临。
悠然现身的三男一女,各自携带着令人心悸的气息,打破了即将凝固的死亡氛围。
那戴眼镜的男子,双眸闪烁着智慧与神秘的光芒,他轻轻打了个响指,空气中顿时激荡起肉眼难辨的波纹。
这些波纹迅速汇聚,形成高速旋转的气团,如囚笼一般将呼啸而来的宽剑困住,使其不得前进半分,剑尖上的幽蓝光芒也随之黯淡。
身材魁梧的男子,仿若山岳屹立一旁,他每一步踏出,都能引发空气的震颤。
他未做过多动作,只是淡淡瞥了宽剑一眼,一股无形力量便自他体内涌出,与气团中的宽剑较劲,却未让剑刃前进分毫。
身材高瘦的男子,恰似冬日寒风,手指轻扬,空气中凝结出细碎冰晶,它们迅速汇聚,沿宽剑纹路蔓延,瞬间将剑包裹在冰层之中。
那冰层坚硬无比,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只留剑尖处一抹不易察觉的蓝光,还在顽强闪烁,试图冲破冰层。
至于那位身材丰满的女子,她未直接参与压制宽剑,而是以优雅姿态静静站在一旁,双眸闪烁着温柔深邃的光,仿佛能洞察万物。
这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像夜色中的精灵,悄无声息走到陆星尘身旁。
她轻轻抚摸着陆星尘的脸颊与下巴,触感温柔又带着凉意,让后者心中的不安减少了几分。
她贴着陆星尘的耳朵轻声说道:“我们是来帮你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呢?”
陆星尘猛然从梦中惊醒!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所有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