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开元二十九年。
九月的汾州城,丑时,月浊星疏。
打更人的声音悠悠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声音宛如夜的呢喃,虽打破了夜的静谧,却似那古老的安魂曲,让人心头莫名地安稳。
偶尔有几只夜猫如鬼魅般从屋顶上轻盈跳过,带出几声轻微的响动。
城墙上,守卫们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城内外,那一双双眸子寒芒四射,仿佛能刺破这浓稠的黑夜。
几声犬吠突兀地划破夜空,惊起几声咒骂。
一个起夜的孩子,光着屁股,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往自家茅厕里赶。
一番畅快淋漓地泄洪后,从茅厕里出来,墙角的一大块拢起的黑布陡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孩子尚光着屁股,揉了揉眼睛,努力在这漆黑如墨的夜色中辨认着眼前之物。
在他的记忆中,这处墙角除了四个用来存水的大陶瓮,再无其他。
“难道是爹新置办的高粱酒?”孩子狠狠地吸了下鼻子,却并未嗅到高粱酒那浓郁的香气,“不是高粱酒?那会是什么?”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心中满是好奇。
随着距离的缩短,他发现了在黑色物件中若隐若现的四个陶瓮。
“嗯?”孩子不禁啧啧称奇,“怎么这黑布下面还能看到陶瓮?”
他缓缓地踱着步,离黑布越来越近,然后,一个奇怪的东西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尾巴?”接着,他又有了新的发现——“怎么这块黑布会有规则地上下起伏呢?”
孩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把手贴上了似乎是透明的黑布。
手心上传来毛发的触感,还有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微微一怔。
随即,夜色中传来一句瓮声瓮气的问话——“你能碰到我?”
孩子吓得浑身一哆嗦,如同受惊的小兔一般,瞬间窜到一棵树后,扑闪着双眼,紧张地四周打探。
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都敢碰我了,还躲着干啥?”
孩子听这声音虽粗粝,却似乎并无恶意,反倒有几分亲切,便躲在树后怯生生地接茬:“你是谁?为啥我能听见你的声音,却见不到你?”
声音传来:“哈,傻小子,你早就看到我了。”
孩子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嘴里嘟囔着:“瞎说,我何曾看过你?”
就在这时,巨大的黑布突然高高拢起,一张巨脸猛地出现在了孩子的面前。
孩子被吓得双股打颤,竟又是尿了出来。
巨脸见他如此,不禁呵呵一乐:“小孩儿,你别怕,我不吃人的。我乃是上古神兽,方才,我与一头名叫牛龙的魔兽激烈缠斗,它已命丧黄泉,我也身负重伤,故此借了你家院子暂且歇息。”
见孩子只是木然地点头,巨脸继续说道:“我的身子,寻常人是无法窥见的,而偏生被你给看到了,一来,是咱两有缘,二来,是你身具先天慧根。既然如此,我便与你为伴,助你修行,也答谢你家院子的收留之恩,可好?”
孩子张着嘴,茫然地点点头。
巨脸轻叹一声,如山包一样的身形瞬间消失,钟庆祥急忙四下查看,却均不见其身影。
倒是脚下传来被软绵之物剐蹭的感觉。
钟庆祥低头看去,竟是一只雪白的小绵羊。
钟庆祥欢喜地把小羊抱在怀中,小羊忽然开口:“咩,钟庆祥,是我,我叫僰夷。”
孩子轻轻地抚摸着小羊的绒毛,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说道:“这样多好,这样我就不怕你了。”
……
……
1244天后。
僰夷在钟嘉怡——钟庆祥的第 52 代孙的脚下亲昵地蹭着。
顶着公主切发型的钟嘉怡,双手之上悬浮着一水一火两球,那光芒在她的眸中闪烁,宛如星辰璀璨。
小姑娘轻轻一挥左手,两个火球如燃烧的流星,迅猛地飞向陆星尘。
紧接着,她又迅速向苏如霜扔去两个水球,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陆星尘见状,神色一凛,急忙唤出遁空剑,剑身闪耀着寒芒,抵挡射来的火球。
那火球与剑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花四溅。
苏如霜则不慌不忙,只见她玉指轻弹,一根由扶摇化兵而成的气针瞬间凝聚,轻松刺破水球。
水球瞬间破碎,化作无数水滴,洒落一地。
钟嘉怡眼见首击失利,她深吸一口气,双目中闪过一丝坚毅。
体内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动,再度凝聚起更为磅礴的水火之力。
她对陆星尘使出了火龙卷,那火焰如龙盘旋,呼啸着席卷而去。
而对苏如霜则使出水龙卷,水龙咆哮,气势汹汹。
苏如霜冷哼一声,俏脸上满是不屑。
只见她双手舞动,灵力激荡,直接将水龙卷蒸发成水蒸气,消散于无形。
因着主人修为提升,剑面变宽的遁空剑与火龙卷激烈碰撞,剑身在火焰中铮铮作响,堪堪挡住了这凶猛的攻势。
陆星尘不敢大意,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同时,他双手结印,使出探影剑。
那剑如鬼魅般,绕过追踪的火龙卷,直取钟嘉怡。
小姑娘眼见探影袭来,心头一紧,对僰夷喊道:“再借我点!”
苏如霜听到这句话,心中顿生疑惑,美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探影剑刹那杀至,却被小姑娘用火链绞住,不得寸进。
那火链犹如燃烧的巨蟒,死死缠住剑身。
眼见探影剑不足为惧后,钟嘉怡对苏如霜使出一招冰风暴。
那风暴中,冰锥如箭雨般射向苏如霜。
苏如霜冷冷一笑:“小妹妹,你对着天下间最会使唤大气的人用冰?Seriously?”
语音刚落,她加大施为,灵力汹涌而出。
那冰风暴中的冰锥竟然全部调转方向,对准了自家主人。
钟嘉怡心中暗叫不妙,再次对僰夷说:“再多借我一点!”
苏如霜听到这句话,心中隐隐有所察觉,秀眉微蹙。
当冰锥几乎触及钟嘉怡的肌肤之际,它们竟开始消融,纷纷化作水珠,全数滴落于地。
钟嘉怡见在苏如霜这里讨不到好,便集中精力,全力对付陆星尘。
她对陆星尘使出了一招荧惑桑拿,试图燃烧蒸发他的血液。
陆星尘顿时感到全身燥热难耐,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
他发现遁空的空间隔绝竟无法抵挡荧惑桑拿的热度,汗水如雨般落下。
苏如霜见状,玉手轻挥,在陆星尘周围凝聚出成千上万根细小的冰针。
冰针在苏如霜的调动下高速旋转,带动陆星尘周围的空气也迅速变冷,犹如冰窟降临,解除了他血液蒸腾的危机。
苏如霜眼闪狡黠之色,对陆星尘说:“要不试试新招?”
陆星尘点了点头,说道:“好!”
随即,他口中念出了一句剑诀——“流星塑形,追敌一泻千里,追星何在?”
身后神武司的传送门门户大开,光芒闪耀,一柄蓝色气焰流转的短剑缓缓而出。
那剑周身的凛冽列缺蓝色气焰,令人心悸。
至此,修为已达半步灵魄的陆星尘已经能够同时召唤出三把剑。
……
识海女子笑得花枝乱颤:“还不谢谢我?都能召三把剑了。”
陆星尘:“这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啊?都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好吧?”
识海女子嗤笑道:“友情提示,有没有发现自从某人出现后,某人的境界竟然可以升阶了?”
陆星尘内窥魂海后,沉默不语。
……
追星剑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突然向钟嘉怡激射而去,剑势如虹,锐不可当。
一声不明兽物的嘶鸣响彻天地,紧接着,黑雾漫天而起,遮天蔽日。
苏如霜与陆星尘在气浪席卷之下,身不由己地被往后倒退。
他们的衣衫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随着黑雾消散,苏如霜与陆星尘方才看清眼前景象。
一只高达三层楼的黑色山羊巍然屹立,其威武之势如自黑暗中走出的巨兽,令人叹为观止。
在它乌黑的犄角间,一火一冰双重头冠上下并立,炽热与冷冽竟能同台上映,尽显对比与和谐之美。
黑山羊的利齿间,紧紧地钳着刚刚激射而去的追星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