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苏渐青和白浅霜差不多已经到达了流云王朝的边境,在一处官道之上,两人搭乘了一队商队,是去往邻国落霞域的。
落霞域比起流云王朝疆域小了不少,且在流尘光域之中有些特殊,是为数不多的海上国,疆域四周被海水所包裹,所以要想到达落霞域,就得通过海上渡船前往,来回如果顺利的话差不多要一个半月的日子,但来回的渡船往往会遭遇到各种恶劣天气以及种种海上的怪物袭击等,因而也需要修行者随从护送。
在一些极个别的情况下,可能会在海上遇到那些虚无缥缈的海外仙山,山上有仙人居住 看似近在眼前,但凡夫俗子在怀着虔诚的祈祷朝着仙山驶去的时候,却发现咫尺之遥竟是如天涯之隔,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彼岸。
像这样的传说,总会有海外归来的船只口若悬河地宣扬,或真或假,反正也不得而知。
而苏渐青和白浅霜商定的行程,便是先从天临城向南而去,到达流云王朝的边界,去看看那人们口中赞叹不已的碧蓝色海洋,再就是看有无机会在尘光海的烟霞渡口搭艘渡船前往落霞域看看。
前几天在半路两人在官道上休息时正巧遇到了这队商队,于是便在讨要水的时候经过一番交谈之后厚着脸皮加入了商队,正好可以搭他们的车队,总好过两个人没头没脑地乱窜,毕竟是初次远游,两人的经验简直是少得可怜。
据商队的领头人吕从月所说,现在商队身处的地界已经差不多离开了流云王朝的边界线,再有个一两天的路程,应该就能到烟霞渡了,到时候两人便要和商队分别了,因为到了烟霞渡之后,商队在交付了货物之后便要开始返程了。
吕从月来自流云王朝最南端的祁连城,还在天临城南端,主要是带领商队运送日常所需的物资给那些出海的旅船。而他本身也是一位修为不俗的修行者,一路的去往,尤其是像这样的商队,总免不了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这一点,苏渐青的感悟更深。
“天色不早了,大家在前边的平地上就地驻扎,今晚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再出发,大家休息一下。”吕从月策马来到商队前边高声吆喝道。
商队的人马在听到他的话后,皆纷纷放缓脚步,开始有序的行动起来,动作熟练至极,也不需要如何指挥,不多时便搭起了许多白色的布棚,上面还有着银色的云纹,这是流尘光域独有的标志,并不少见。
苏渐青和白浅霜两人本想着帮忙,不过被一个正在搭建帐篷的粗犷大汉笑着拒绝了,说是两人没有经验,便让两人去刚升起的火堆边帮忙看一下火,可别一会吃糊饭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火堆边也有人在忙着的,不过两人也乐得清闲,长途跋涉了这么久,也着实是累得不行了,于是便来到火堆旁在坐着不知道勾勾画画些什么的吕从月身边坐下。
“吕大哥,你在写些什么呀?”苏渐青有些好奇问道。
吕从月闻言略微抬头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这一路的行程以及见闻,这是我的一个小习惯,就喜欢记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这么多年习惯了。”
白浅霜听到这里,顿时也来了兴趣,绕过两人坐在了吕从月的左边一边侧着身子看一边期待地问道:“吕大哥,那能不能把我们两个也写进去呀?”
吕从月有些不好意思道:“没问题,只要两位姑娘不嫌弃,小事一桩而已,说来不怕两位姑娘笑话,这本书我写了许多年了,其中总把自己以一个仗剑而行的游侠自居。”
在说出这些话之时,吕从月那有些粗糙的脸庞上全身浓浓的向往与怀念之色,仿佛在自己的书中,自己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江湖,即使如今人到中年,依旧不改豪迈气概。
苏渐青打趣道:“那这么多年,吕大哥你就没有遇到过一两个志趣相投的女侠么?”
吕从月破天荒地有些脸红 ,收起那本厚厚的游记后说道:“倒是有过几个,只不过真正算得上红颜知己的就那么一个,已经是老早之前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吕从月哈哈大笑,随即从腰间拿出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
“哎,吕大哥,给我和苏苏详细说说嘛,是不是年轻时候风流倜傥得一塌糊涂,被人家看上了呀?”白浅霜也开玩笑道。
吕从月又小酌了一口之后,轻笑道:“哪能啊,不过白姑娘你倒是挺有眼光,你吕大哥我年轻时候虽说算不上风流倜傥,那也是长衫佩剑,纵马江湖,俊秀一个,长相那也是不差的。”
一番自卖自夸,吕从月也不显得生疏,特别是在喝了酒之后,便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二十年前,吕从月已经在江湖闯荡了几个年头,再加上他的家族在祁连城也算颇有家资,因此年轻时候的吕从月闯荡江湖倒没有像大多数的江湖底部儿郎,看似佩剑远游,却在漫长的日子里处处捉襟见肘,有时候连饱腹都是一个问题。
当你不再为饿肚子而发愁,那么游历江湖就显得有趣多了,因为你可以做更多像中叙述的那些事,兜里有钱,腰间有酒,仗剑而行,路遇不平举剑轻,事了拂身去,重义轻生死。这是何等的豪气,何等的快意,大丈夫当不负年华不负剑。
所以据吕从月所说,他倒是没有吹牛,反而还是谦虚了,吕从月年轻时候便有不少江湖女子倾慕与他,那时的他勉强算得上风度翩翩,意气风发更甚,不愿老死家中,度过普普通通的一生,于是独自游历江湖,在几年间倒也学了身不俗的武艺。
有次他在牵马行走在脚下的这条官道上时,身后尘土飞扬,一人头戴斗笠,身穿红衣,腰间配雪白长剑,骑着黑鬃马从他旁边策马奔腾而过,在灰尘散去之后,被搞得狼狈不堪的吕从月便也骑上他的白色骏马朝着那个不知名的女子追去,倒不是去找她的麻烦,而是在其掠过的那一刻,女子那冷冽坚毅的脸庞便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那一时刻,他甚至看得有些呆了,不是那名女子有多好看,而是那种气质,如同中走出来的女侠风范让第一次见的吕从月被深深吸引了。
他并不知道追上之后要说些什么?但起码,问一下她的名字嘛。
终于在这天的傍晚,吕从月百里奔袭追赶,再次在烟霞渡碰到了那个头戴斗笠的红衣女子,而她此时也是牵马而行,似乎在渡口那边等待着什么?
吕从月在拴好马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追上那个走得并不快的红衣女子,倒也不算胆怯,但终归是有点尴尬。
在他毫无征兆地跑到女子面前时,红衣女子只是冷冽的眼神看着他,也不言语,只是对于眼前突然拦路的陌生人有些不满。
吕从月则是牵强一笑后才说道:“姑娘,我是今天在路上与你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话一说出口,吕从月便有些后悔了,自己在说什么呀?
那红衣女子倒也不恼,反而还认真地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噢,我记起来了,你是半路上牵着白马的那人是吧?怎么?找我有事吗?”
红衣女子还以为吕从月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吕从月看出了端倪,连忙回答道:“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我叫吕从月,不知姑娘……”
还没有等他说完,那个红衣女子便抢先回答道:“姚蝉,还有事吗?”
被打断的吕从月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这个红衣女子的性格完全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见他好一会愣是憋不出一句话,那个自称姚蝉的红衣女子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牵马离去。
而还在原地有些发懵的吕从月则是憋屈不已,痛恨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在关键时刻没出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那红衣女子远去。
不过好歹也知道了那个红衣女子的名字,倒也不亏,他这样自我安慰道。
不久之后,当吕从月穿梭于人山人海的烟霞渡去想要再次寻找那个红衣女子时,却已经杳无声迹了,他在找寻无果之后,再次懊悔不已。
而那个红衣女子姚蝉,在等待了足足三个时辰后,仍不见自己等的人归来,也是不由得失望许多,天色已晚,便也只好牵着黑鬃马回到烟霞渡,准备找寻一处客栈住一晚,看明天有无希望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在她深夜独自牵马来到还未打烊的聚福客栈时,终于在店小二关门前住下,避免了露宿街头。
而当她拿着店小二给的钥匙走进二楼的那间仅剩一间的上房后,却不知道在她旁边挨着的那间房里,正是白天遇到的莫名其妙冒出来然后又莫名其妙要和她交个朋友的那个颇有气度却看着愚笨的白衣男子。
月明星稀,两人皆已躺上了床,却没有人入眠,一人想着没有如期归来的大哥,一人则想着前者。